程砚秋的布鞋陷入焦土时，燃烧的梧桐叶正飘落在沈清棠的麻花辫上。十二岁的女孩攥着半块梨膏糖，脏兮兮的绣花鞋头露出染血的脚趾——那伤口形状与百年后她脚踝的勒痕完全一致。“先生买糖吗？“稚嫩的声音带着颤音，“能治咳嗽...“她掀开糖罐的瞬间，程砚秋颈间的墨莲纹骤然发烫。罐底黏着的根本不是糖块，而是数十颗裹着糖衣的青铜眼珠，瞳孔处全刻着“程“字篆文。防空警报撕破暮色，日军轰炸机的阴影掠过残破的钟楼。程砚秋抱起女孩冲进防空洞的刹那，怀中的青铜钥匙突然发出蜂鸣。洞壁的弹孔渗出黑色黏液，竟与2023年殡仪馆的腐蚀物质相同。“大哥哥身上有梨树的味道。“沈清棠忽然伸手摸他后颈，指尖划过墨莲纹时，那些纹路突然绽开成彼岸花形状。防空洞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穿和服的祝由科术士提着煤油灯走来，灯罩上绘的八岐大蛇正吞吐着符咒。“程さん、待ってましたよ。“术士的瞳孔分裂成复眼状，灯影里爬出戴着防毒面具的尸傀。沈清棠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抹在程砚秋的玉佩上：“跑！去白鹭洲！“玉佩迸发的青光中，程砚秋看见1937年的程家当铺——祖父程墨林正少年模样，跪在密室给襁褓中的婴儿喂食墨汁。那婴孩后背的皮肤下，隐约有殄文在游动。爆炸气浪将两人掀进秦淮河，沈清棠的糖罐碎裂，青铜眼珠遇水膨胀成骷髅头。程砚秋的钥匙插入某个骷髅眼眶时，河底突然升起青铜轿辇，轿帘上绣的并蒂莲沾满河泥。“进来！“苍老的声音从轿内传出。程砚秋抱着昏迷的沈清棠跌进轿厢，看见穿长衫的瞎子正在剥莲子，每颗莲芯都嵌着微型八卦锁。老人空洞的眼窝对准他：“这丫头背上的《百鬼夜行图》，比你们程家祖传的版本早画了三百年。“轿外传来鱼类撞击木板的声响，程砚秋借着烛光看清那是无数戴日本军帽的浮尸。瞎子从袖中抖出张泛黄的《申报》，头条新闻竟是1983年程家灭门案的报道：“你看，这乱世本就是场轮回。“沈清棠突然抽搐着醒来，她的麻花辫散开成白发，童声变得苍老：“第三十八次...还是躲不过...“掌心赫然浮现与程砚秋相同的墨莲纹。瞎子叹息着敲击轿底，暗格弹出血玉雕成的梨树模型，每朵花蕊都嵌着人牙。“昭和十二年，程家先祖程砚秋在此处剖出妖丹。“瞎子掰开血梨树根部，露出半枚青铜钥匙，“要破局，就去找1937年的你自己。“防空警报忽然变成现代警笛声，轿厢木板渗出沥青状物质。沈清棠撕开衣领，露出心口的青铜镜残片：“快！把我葬在...“话未说完，她的身体开始沙化，十二岁的躯壳里析出民国戏装的灵体。程砚秋握着的钥匙突然灼穿掌心，剧痛中他看见双重幻象：1937年的自己正在密室喂食妖丹化形的婴孩；2023年的实验室里，GH-001将沈清棠的脑组织植入仿生躯体。“程公子，该醒了。“瞎子忽然扯下人皮面具，露出程墨林年轻的面容。他手中的血梨树炸成齑粉，秦淮河水倒灌进轿厢：“记住，妖丹最爱吃后悔的眼泪。“程砚秋在窒息中抓住沈清棠消散的戏服，再睁眼时躺在现代医学实验室。心电监护仪显示日期是2023年7月14日，穿白大褂的GH-001正在调整他脖颈后的脑机接口：“欢迎回到真实世界，第38号实验体。“窗外飘着雪，电子屏显示室外温度53℃。程砚秋扯掉输液管，在镜中看见自己后背浮现完整的《百鬼夜行图》，而沈清棠的鎏金镯正锁在标本瓶里，浸泡液是黑红色的陈血。“你只在冷冻舱沉睡了七分钟。“GH-001的机械义眼切换成虹膜扫描模式，“但脑内模拟已经历三十八世轮回。“她身后的显示屏亮起，1937年的南京城正在数据流中崩塌，化为无数绿色代码。程砚秋的墨莲纹突然侵入电子系统，整栋大楼开始震颤。他掐住GH-001的脖颈时，嗅到她动脉里流动的梨花香：“清棠，这次轮回你扮演的是监管者？“警报声中，实验室的防爆门层层开启。程砚秋在奔逃中撞见整墙的冷冻舱，每个舱内都躺着穿不同年代服饰的自己。最末端的舱体标签写着：“第零次轮回原型体，采自1923年4月8日。“当舱门弹开的瞬间，程砚秋的瞳孔映出两具相拥的骸骨——与他在地下祭坛所见完全一致。男性骸骨手中紧握的怀表里，夹着张烧焦的婚书：「程砚秋与沈清棠，愿以百世轮回，换一刻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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