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晴雪瞪着眼问：“那这么说是我们搞错了？”
高伯庸嘟囔道：“我只不过是把人家的车尾灯撞坏了，我又没说不赔。”
“别跟我装蒜！”石晴雪猛拍了下桌子，“你没在辽江市干亏心事，干嘛突然跑到外地去！”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我？”
“说话挺硬气哈。来，看看这些。”石晴雪将一张张监控截图拍在高伯庸面前的桌上，“换个角度看看你自己。”
“这些都不是我。”高伯庸嘟囔道。
“不是你，难不成是我？说吧，为什么要跟踪曲婷婷？”
“我不认识谁叫曲婷婷。”
“打定主意不说是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觉得警察就这么好糊弄？”
“你要是有证据你就拿出来，凡事得讲证据。”
石晴雪绝没有看错，说这番话时，高伯庸眼神中闪烁着的是挑衅的目光，仿佛在说：我没留下破绽，你奈我何？
第一次讯问草草收场，高伯庸的心理素质相当强悍，不是两三句话就能吓唬住的。他的态度摆明了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味虚张声势，反而会令他底气更足，只能暂时将他扣留，另寻审讯思路。
“不好弄。”尹千秋在晚间会议上说，“这孙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对自己很有自信，没有在犯罪现场留下纰漏。”
“他这样的人，证据链条要是不完整的话，即便他在认罪书上签字了，当庭也可能翻供啊。”一名刑警忧心忡忡的说。
“必须办成铁案，再过一遍曲婷婷家中发现的物证、痕迹，只要找到一枚指纹、一根毛发，都能成为撬开他嘴的突破口。”
一名刑警说：“已经检查过不知多少遍了，没有啊，尹队。这人手脚很麻利，要我说绝对不是第一次作案杀人。”
不是第一次杀人……石晴雪心中一动，回想起之前查阅的那两起发生在高伯庸老家的凶杀案，她当时就怀疑这两起未侦破的案件是高伯庸所为。
或许从发生在四年前的这两起凶杀案中，能找到突破口？石晴雪将这一设想告知了刑警队的同事们，立刻引起了尹千秋的重视。
“小石提出的这个思路很不错，四年前的高博用还只敢对独居老人下手，他当时的犯罪经验没有现在多，或许留下了什么疏漏！张磊、刘涛，你们俩定明天最早的一班火车，去高伯庸的老家实地走访调查。其余人发挥主观能动性，把那两起未侦破的凶杀案的卷宗资料给我从里到外吃透，要是真有宝藏，必须给我挖出来！”
“是，尹队！”一众刑警干劲十足的说。
散会后，石晴雪调出那两起未侦破的凶杀案的资料仔细阅读起来。她其实很想去高伯庸的老家出差，实地走访和阅读冷冰冰的报告，肯定是前者挖掘出线索的可能性更大。但她知道自己身为龙山分局刑警队唯一的女同志，出差在外难免会不方便，还是让其他同事去比较妥当。
这两起案件的卷宗资料她翻阅过数遍了，案情相当清晰明了，换句话说：没什么可供调查的线索。物证几乎没有，凶手没有留下指纹、毛发、脚印、唾液或其他生物检材。
人证更是一位都没有。警方推测这两起凶杀案都发生在白天，因此才会无人察觉到异常。两处案发现场都发现了被翻动过的迹象，但两名被害人都是独居，家中有多少现金和贵重物品，罹难者的家人并不清楚，这也导致案件卷宗中竟然没有失窃物品清单。
四年前，高伯庸只敢对独居的老者痛下杀手，四年后已经进化到敢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杀人。这四年期间他究竟还作案过多少起？手中究竟有几条人命？一想到这些，石晴雪就感觉呼吸格外吃力。
如果这次不能定他的罪，重获自由的高伯庸一定会再次行凶杀人。或许不会在辽江市，但某些人的人生轨迹，连带着他们的亲人、朋友，都将因高伯庸迎来巨变。
我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石晴雪在心中发誓。
针对高伯庸的第二、三轮审讯也以失败告终。他有着与瘦弱外表截然不同的强悍内心。无论审讯人员如何施展审讯技巧，就是油盐不进。强大的心理防线将他的内心层层包围，不接受丝毫的窥视。
在这场拉锯战中，高伯庸占尽优势。警方出招越多，他越是稳坐钓鱼台。他不会在言语上进行嘲讽，但眼神中越发明显的得意与讥讽，令所有调查人员怒火中烧。
就算明知道是我杀了人，你们没有证据又能如何？我就是不承认。你们迟早得把我放出去。高伯庸无声的说着这段话，却没人能反驳他。
不远千里赶去高伯庸老家的两名同事也没能找到惊喜。这两起发生在四年前的入室抢劫凶杀案，留存下来的物证不多。当年侦办此案的调查人员非常尽职，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凶手有足够时间清理案发现场，尸体又没能被及时发现。等警方开展调查时，早已为时已晚。
龙山分局刑警队的气氛格外压抑，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的寻找打破僵局的办法。
这天午休，石晴雪没有在办公区吃外卖，而是趁着午休时间开车去了明乾公寓。
她这次来并不打算去被害人曲婷婷的公寓查看，而是搭乘电梯来到了16层，径直走向1623号公寓。这间位曲婷婷家楼下的公寓，正是高伯庸从原先住户手中转租得到的。
在锁定这间公寓后，警方人员已经对公寓内外进行过彻底搜查，没能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公寓内空荡荡的，只有本身配套的家具、电器。两间卧室均没有被使用的痕迹，不确定高伯庸之前有没有在这里生活过。
即便他曾在这套公寓中过夜，也保持着高度警惕。
站在空荡荡的客厅内，石晴雪眼前浮现出一幅荒唐的画面：高伯庸给自己画地为牢，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会留下痕迹。他就像是断了电的机器人，只有在接收到楼上的曲婷婷走出家门的信号，才会被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