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再迈不出去半步……
这是?
风间凌人皱起眉头,这种出乎意料的事情,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既然使用的是早苗子的身体,唯一能够影响自己的,也就只有小丫头一人而已,可刚刚附身时候,明显感觉她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怎么会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绝不是风间凌人事先使用术式恢复身体的缘故,自进入早苗子体内一瞬间,他便可以感觉到,自己大概能附身多长时间。
不说半小时,十分钟绝对也是有的。
可眼下过去还不到五分钟,怎么会就要重新被接管过来?
实在没法控制身体,风间凌人保持着现在的状态,整个灵魂直接窜入自身的脑海中……
……
实际上不是自身,他进入的还是早苗子的意识世界。
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渐渐浮现出来一栋建筑,那是少女潜意识具象化的产物。
“这是?”
这还是风间凌人第一次来到这里,毕竟他又不是变态,对于探入少女的秘密世界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
故而,他根本没想到,引入眼帘的居然是自己的事务所。
只是……这也算不上是他的事务所了,因为其招牌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字:
【早苗灵媒所】
“……”风间凌人嘴角微微抽搐,心想用本人的名字来作为招牌,还真有够蠢的。
推开玻璃大门,他看到了更让自己无语的一幕。
原本装修简约而大气的事务所,已经被改成了彻底的诡异风格,墙壁上画着一个极为夸张的阵图,形状看起来有些像是猫爪……
旁边的柜子里,摆满了锦旗一类的东西,几乎全是夸奖早苗子的话。
这些都不打紧,最让风间凌人无奈的是,偏偏办公桌椅没有更换,而在主位上,早苗子正靠在上面,双手拿着报纸,似乎正在假扮深沉……
“请坐。”
听到这话,风间凌人迈步走进,立刻便有人给他端上了茶。
早苗子还拿着报纸,并看不清她在做什么。
而给风间凌人倒茶的那位,虽然也同样看不清脸,但从身材来说,根本就是他自己本人。
——好你个逆徒,合着潜意识里就是想翻身当老板。
风间凌人彻底蚌埠住了,伸手直接拿掉了少女手中的破报纸。
果然……
报纸之后,早苗子正在躲着吃甜品,被他这么一番操作,小脸唰地一下就红成了苹果。
“这位……客人……也太不礼貌了些。”
“是你不礼貌吧?哪有客人上门时候,老板还要躲着吃甜品的?就算要吃……不会给客人也上一份!?”
风间凌人开口道,在这片潜意识空间之中,早苗子是不会发现他的异样的,只会将他当做上门的客人。
“哦……”早苗子白了他一眼,随后挥了挥手,“去给这位客人也上一份。”
“这还差不多。”
风间凌人没好气道,虽然去取甜品的那个‘助手’,怎么看都还是他自己。
“客人有什么需求,我是日本第一灵媒,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就是价钱嘛……可不会低。”
早苗子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计时器,啪地按下,“每分钟五千円,现在就开始计时了。”
——黑得比我还狠。
风间凌人这么想到,随后开始说起了他的疑惑:
“为什么不能离开那个姬月?”
他要问的问题只有这么一个,因为进来之后,发现早苗子的灵魂状态是这么个样子,就代表了她确实离苏醒还有很长时间。
可为什么还能控制身体,让自己没法远离那只狐狸?
“姬……姬月?”早苗子喃喃说着,似乎失了神,“她怎么了?”
“木荷四郎让她进阶了鬼神境,下一刻就会放开封印,以天劫杀死她。”风间凌人简单的讲述了一下情况。
“这样啊……”她真的开始在思考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茫然,呆毛一晃一晃的。
突然,早苗子一拍桌子,开口道:
“那怎么行!我还得完成姬月的心愿的!”
“什么心愿?”风间凌人追问道。
“我答应了她,要带着她去那个叫做木荷四郎的人坟前,帮她问问当年对方为什么那么做。”
“哪有什么为什么?人和妖本来就不能是同路人,既然是妖,木荷老鬼杀她也应该。”风间凌人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
“她不是妖……她是被村民们的恶意给……”早苗子眼中流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不对,她就是妖,从来都是,只是她自己也一直都没发现而已,你怎么也是三级灵媒,难不成感知不到这种小细节?”
“应该……好像感受到了。”
看到早苗子成功被自己引导,风间凌人连忙继续道:
“那管她做什么,既然是妖本来就该死,无论木荷四郎做什么,与我们没有关系的事情……”
说到一半,风间凌人突然停住,因为……
他忽然回想起来之前麻衣的那件事。
当时的早苗子也是这般,明明和她完全无关的事情,少女也还是要插手,还反复向风间凌人询问该怎么办。
“我得帮帮她,该怎么办?”
果然,下一秒,早苗子便开口问道。
风间凌人闭上了眼睛,随后又再度睁开。
这一次,他来到了主位,而少女则变成坐在旁边的助手。
这里是早苗子的潜意识空间,一切都是由她来主导,而突然改变座位,只能说明一点,当遇到解不开的问题时,她会向别人求助。
而那个人,正是自己。
看着少女看向自己的那对眼睛,其中正闪动着代表‘疑惑’的光芒,风间凌人沉默了。
不得不承认,那次麻衣的事情,风间凌人自知是做错了的。
如果再早一点插手,无论是解决麻衣,或者解决她那位继父,最后都不会演变成那般局面。
犹豫许久之后,风间凌人微微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并不会怎么样,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
“老板你应该是个子高的那个吧?”
风间凌人点了点头,开口道:“我也认为,木荷四郎这家伙做得太损,但你说要带她去问木荷四郎,怎么问?”
“你不是说过,有一种术式,可以和逝去的人沟通吗?”
“……”风间凌人一怔,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说过这话。
谁人传的谣言?
总不可能是自己吧?
……
与此同时,地面之上。
“那是?天劫?”
松下也感知到了封印之地外的能量波动,当即顾不得跪在地上,连忙起身就要带着麻衣离开。
“怎么了?”
“你傻啊,没看到那外面的天雷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总之,这里马上就会变成雷劫之地,你不跑我可跑了。”
“可……”麻衣看向了还被倒吊着的福山,“他还在这里呢。”
松下看了天空上的那两人一眼,也有些纠结,他想要喊麻衣一起跑的原因,主要也是因为担心风间凌人后续追责自己……
“我送你上去问问他?飞行的术式我还是懂的。”松下开口道,他可不敢自己上去触霉头。
“等等,不用了。”麻衣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息,转头看向倒吊的福山和尚,
“倒是便宜你了,死得这么轻松。”
随后,她迅速射出一箭,直指对方脑门。
噗呲一声,福山彻底没了动静。
松下只是看了一眼,心中忍不住有些敬佩这个少女,麻衣的生平他当然已经了解过,对方之前绝对是没有杀过人的,但现在动手却没有半点犹豫。
但当他正准备迅速离开的时候,忽而见到麻衣又跑去已死的几人身上摸战利品,松下彻底无语——果然,跟着老怪物的都是小怪物。
不消十几秒,麻衣便收拾出了好几件法器,开口道:“那我们快走吧?”
“走走走,赶紧离开。”松下说道,施展了个术式,迅速地就带着麻衣跑了起来。
看得出来,他的状态良好,哪里还有先前战败的可怜样。
“等等……老板还在天上,不把他叫着一起吗?”
“很明显人家有自己的打算啊,你怎么在这方面就迟钝成这样,天劫什么的,他肯定是不怕。”松下说是这么说,其实心中还是有点小心思。
他并不认为有人能够对抗天劫,风间凌人自己想要作死,那和他松下一郎有什么关系?
如果风间凌人死了,他就少了些生命威胁……早知道就不该去探究老怪物的底细,这下好了,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是这么个道理,知道人家的秘密,相当于脖子上架着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
话分两头,在给麻衣下达了离开的指令之后,风间凌人便转过身,回头看向了姬月。
后者似乎也感觉到了封印之地外的天劫目标是她,眼中的呆滞逐渐消失,转而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她在害怕,面对天道所降下的惩罚,没有谁会不害怕的。
风间凌人看着这一幕,心想某方面来说,木荷老道可比自己要狠心得多。
随后,他迈步走上前去,双方之间又有了些许因果上的联系。
发现姬月眼中又对自己有敌意,风间凌人有些无奈,指了指阵法之外的天空。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天劫的原因,姬月只是朝他后退了几步,就再也没有动作。
“关于他想用天劫弄死你这一点,你怎么看?”
风间凌人抬起了头,看向那些消散而去的灵力线条,之前阵法只是为了让姬月达到鬼神境,眼下已经完成,消散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我……我不知道。”后者摇了摇头,看起来还是很呆的样子。
风间凌人知道,她这是因为吸收了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一时间有些找不到自我。
两人就这么站在空中,好一阵沉默。
风间凌人看着封印术式逐渐瓦解,看着外界那道天雷,心中百味杂陈。
时隔多年再碰上这玩意,居然是别人的事,与自己毫无关联……
不过自从遇上早苗子之后,好像也做了太多活,总有些没意义的事要自己帮忙。
比如在店里备些巧克力,还有叫她写作业……甚至连小丫头有时候为了减肥不吃饭,自己也要花时间点外卖。
半年做了往前十几年的事情,还真有点累了。
轰——
突然,一道雷声传来,所有封印彻底消散,此地也恢复了水泵站的真实面貌。
先前的万里晴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让人绝望的雷雨天气。
苍穹之上,无数乌云汇聚在一起,偶有天雷落下,引燃了部分树木,熊熊火焰猛烈地燃烧起来。
轰——
再一道雷劈下,距离这边更近了些,击打在水泵站荒废已久的金属管道之上,溅出点点火花。
“我……我怕……”
面临愈发靠近的天雷,姬月开始清醒起来,浑身开始忍不住的发抖。
风间凌人皱了皱眉,心想如果是早苗子,依照她的性子,包会鼓起勇气大喊不怕的。
随后,他站到了少女的面前,尽量学习着早苗子的语气,开口道: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
虽然早苗子的身高本质上和姬月差不了太多,但在这一刻,后者忽然感觉,自己似乎被人保护了起来。
风间凌人抬起了眸,看向朝着这边逐渐袭来的天雷,一挥手直接抓到了姬月的头。
他向来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更何况自己和这小狐狸又不是很熟。
就算她是早苗子的朋友,那麻衣不也是早苗子的朋友,风间凌人还不是照抓不误。
下一刻,对方体内被吸出无数因果,全是当年死去村民的恶意。
姬月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的境界就开始往下掉,本来就在鬼神境没有站稳脚跟,现在一度跌回特级,接着又往下去,最后定格在地缚灵。
这时候,她的眼中再无那些呆滞,因为由木荷四郎强加给她的东西,已经全被风间凌人扯了出来。
拿着手中的「因果」,风间凌人张嘴直接吃下,随后又看向天雷:
“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