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伯贤卖了河沿地之后,魏郑氏就一直和他闹,甚至连同族的人也认为他是不肖子孙。
有时他走过河沿地的时候,看到曾经留出油的黄土,他心里会突然闪过一丝贪婪,但他绝不会后悔,因为他知道,以后有时间,总会证明他卖地是正确的。
魏景仁的工作在秘密的展开,作为老四团的文书,再加上他的身份,他成了老四团联系沂州府的纽带。有很多次,他带着文件悄悄的在两地往返。
魏伯贤自然知道儿子所做的事情,但他没有任何理由来阻止儿子这样继续做下去。他想起了二叔魏仲良,也是一样的热血青年,年轻人不知道深浅的时候,对任何事情都毫不畏惧。
年轻的魏景仁走在乡间小路上,他的走可以用小跑来形容,他身上带着从老四团那里的宣传单到沂州府里散发。
他脚步轻盈的像一匹快马,心里那股激情催着他疾步前行。因为老四团和民兵的活动,汉奸和鬼子的戾气也收敛了不少,他可以认为他所走的路是安全。
他继续前行,突然从路边窜出四个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枪,乌黑的枪口拦住他。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齐岭的,到朱崔走亲戚。”
魏景仁赶紧争辩。
“知道你是齐岭的,我们早就注意你好久了,有什么事,沂州府大牢里说去。”有个人拿着匣子枪抵在他的胸口大声说。
“我就是个种庄稼的!”魏景仁继续争辩。
有人迅速搜了他的身,并从他身上搜出了老四团的传单。
“这个你怎么解释?”
“这是我在路上拣的。”那几个人不由分说,把他押上马车,去了汶州城。
魏景仁被五花大绑,几个汉奸赶着马车。走在路上的时候,有眼尖的人看到马车上那个被绑的人是齐岭村魏伯贤的儿子魏景仁。
消息很快传到齐岭,魏俞氏和魏郑氏哭哭啼啼,因为他知道,魏景仁做的事情,到了沂州府之后,肯定要喂了鬼子的狼狗。
魏伯贤听到消息后,看着女人们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倒显出了异常的冷静。魏景仁做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会暴露的,这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魏玉林和魏玉峰以及魏家的老少爷们听到这件事都赶过来了,魏伯贤吩咐魏玉林。
“老五,你去找三叔刘振兴,他黑白两道都熟,看他能不能找到路子。”
魏玉林答应一声,急匆匆去马石河乡公所。
“家里还有多少钱,都拿出来。”魏伯贤吩咐魏郑氏。
魏郑氏去里屋拿出所有的钱,魏伯贤看了看。
“这些还不够,把你们的金银首饰都拿出来。”
这是救儿子,魏郑氏没有犹豫,同样魏俞氏为了救自己的丈夫,也拿出了所有积蓄。
“我去找陈西良。”
魏伯贤看了看家里人。
“景仁做的事是死罪,三叔刘振兴肯定保不了他,我去找陈西良,你们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魏伯贤撂下这句话,让魏玉峰抱着钱,一起去找陈西良。
“景仁的事我听说了,想不到这个文绉绉的人竟然闯了这么大的祸。”
陈西良带着人无限惋惜的神情说。
“西良兄弟,景仁已经把事做下了,你念我们相好一场,去救救他吧,我一家子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魏伯贤说着,普通一声给陈西良跪下了。
“伯贤哥,你这是做啥,景仁就像我亲儿子一般,我哪能不救呢。咱这就套车去沂州府找他舅王连九,他应该有办法。”
说着话,有人套上马车。魏伯贤把钱和首饰递给陈西良。
“兄弟,拜托你了,只要能救出景仁,卖房子卖地我都愿意。”
当魏伯贤说出卖地的时候,陈西良瞬间明白了,原来魏伯贤卖地是假,主要是送了他一个大人情。
想到这里,心里暗说还是魏伯贤精明。
两人进了沂州府,见了陈西良舅子王连九。
听了他们的话,留着中分头的王连九一甩头发,说:“魏景仁早就是地下党了,他身上有**的传单,我也救不了他。”
王连九的话让魏伯贤一下子陷入绝望,他能想象到狼狗呲牙咧嘴的情景。
“他舅,魏伯贤和我不分彼此,也就这一个儿子,你还是想想办法,就算他是地下党,等着他回家以后,不让他干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后好好在家种地过日子不就好了吗。”
陈西良陪着笑说。
“也罢,姐夫,这个魏景仁也不是不能救,我是不能出面,魏景仁是在郯城地面被抓的,我可以让郯城侦缉队的韩队长出面,让他把人要到郯城,从郯城把人放出来。不过韩队长吃人不吐骨头,你们多拿钱,还有,我能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以后你们办不成,我也没有办法了。”
王连九说着话,写了一封信。
陈西良让魏伯贤留给王连九一百大洋。
两人急匆匆的赶到郯城。见了韩队长,韩队长见他们拿来白花花的大洋,乜斜着小眼说:“魏景仁这个案子是大案子,这些钱就怕不够。”
“韩队长,不管要多少钱,你把魏景仁要出来就好。”
陈西良拿出王连九的信递给他。
“韩队长,这是我内弟写给你的信,!”
韩队长接过信,看到是王连九的亲笔书信,小眼睛睁开了。
“原来你是姐夫啊,失敬失敬!至于救魏景仁吗,这些钱就够了,你们等消息吧!”
听他这样说,魏伯贤心里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在韩队长的周旋下,魏景仁被要了出来。当他赶回家的时候,魏俞氏抱着他痛哭一场。他目光呆滞的毫无表情,在别人看来,他这是被吓傻了。
虽然只在沂州府大牢里呆了两天,但是魏景仁浑身是伤,还好在魏郑氏和魏俞氏的精心照顾下,魏景仁身体好转,只是目光呆滞,和傻子没有两样。
魏郑氏让人找郎中给魏景仁医治,魏伯贤赶紧拦着她。
“你懂什么,景仁这病不能治。”
“为什么不能治,难道让他做傻子。”
“做傻子也好,他可是掌握着很多事情,老四团那边的事他还要继续去做,若是以后再犯了事,我们可没有二十亩地卖了!”
“你卖地的意思就是为了救景仁?”魏郑氏不解的问。
“那当然了,我若是不送给陈西良这个大人情,他哪里会为咱们跑腿去找他舅子,咱地卖了,景仁还在,这就是我卖地的意思。”
“可是,可是景仁不能做一辈子傻子啊!”
“这个你不用管,到时候自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