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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中山在电话那头软磨硬泡起来,“你就帮我垫几天嘛!叶老板,这次就当帮我个大忙。”
叶争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动摇,“不行!小本经营,概不欠款!我见过太多生意,都是被垫资给拖垮了。本来是双赢的事儿,最后闹得双方都不愉快,何必呢?刘总,买卖不成仁义在,您啥时候打款,我啥时候供伙食。电话费贵,我就不多说了,我大队办的电话是 18989,你要是有急事就给我打电话,再见!”
说完,叶争果断地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刘中山拿着电话,对着听筒一直喊:“喂,喂喂!怎么就挂了?!”可回应他的只有忙音。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仿佛在无情地催促着什么。
片刻后,刘中山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决绝,再次抓起电话,对着听筒说道:“请帮我转接粤东省政府!”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在漫长而煎熬的等待中,刘中山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五分钟,仿佛五个世纪那般漫长,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喂,我是韦国强!”
刘中山瞬间坐直身子,语气恭敬又急切:“韦领导!您好!我是电子科技局的副局长刘中山!”
韦国强的声音里带着一贯的干脆利落:“中山同志!你好啊!有什么事,你请说。”
刘中山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满心的焦虑都随着这口气吐出去:“韦领导,您也知道,明年全国上下要大幅压减军费开支。省政府委派我改组 3个军工厂,成立红星电子厂,进行军转民试点。现在我这边情况很严峻,下面 5000名工人,就像 5000张嗷嗷待哺的嘴巴,可省政府的资金却迟迟没有到位。我们计划派遣到鹏城公社进行厂房建设的先遣队,因为没钱,根本无法开拔。再这么拖下去,大家坐吃山空,最后 5000名工人吃不上饭啊!”说着,刘中山的声音微微颤抖,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韦国强沉默了一瞬,语气严肃起来:“中山同志,你也清楚,现在省政府的财政状况同样捉襟见肘。组织派你去改组军工厂,是看重你的能力,希望你能发挥主观能动性,走出一条全新的发展道路,带领这 5000名干部职工吃饱饭,而不是让你一味地等靠要。你得自己好好想想办法,难道省政府的资金一天不到位,你就眼睁睁看着红星电子厂的 5000名干部职工饿死,任由他们上街闹事?这可不行啊!”
刘中山听着韦国强的话,心里一阵委屈,忍不住撒起泼来:“韦领导!当初可是说好的,5000名职工按最低一级的 28元标准发放一年,总共 168万元,另外再补 32万元作为新厂房的建设费用,加起来总共 200万元,这可是省政府领导班子开会一致同意的!我现在实在没办法了,如果这 200万不到账,我真不同意搬迁到鹏城公社去!我们现在待的地方,起码厂房还宽敞些,职工们也都有地方住。可鹏城公社划给我们的地,就是一片黄土和茅草,啥都没有啊!”说到激动处,刘中山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手中的电话听筒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韦国强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刘中山!你少给我耍无赖!红星电子厂搬迁是既定的战略决策,势在必行!你们现在躲在山区里,没有客户,5000人靠什么吃饭?难道就一直指望省政府拨款补贴过日子?搬迁费的问题,你得开动脑筋想办法,不能只会跟省政府伸手要钱!省政府没钱,你们可以去兔国人民银行申请贷款嘛!”
“兔国人民银行贷款?这……可行吗?兔国人民银行不是发财政拨款的地方吗?”刘中山听到这话,愣在了原地,语气中满是疑惑和不确定。他一直以为兔国人民银行只是负责财政拨款的机构,从未想过还能从那里申请贷款。
韦国强放缓了语气,耐心解释道:“兔国人民银行除了计划财政的职能,也有商业银行的职能。你以前一直在政府部门工作,不了解这些也情有可原。但你现在是国营企业的干部了,要加强对经济知识的学习,主动去挖掘市场潜力,为政府开辟新的财路,为职工保住就业岗位。我可以给你承诺,只要你能做好红星电子厂的搬迁和稳定生产工作,三年以后,你要是想回体制内,我保你前进一步!”
刘中山听着韦国强这番软硬兼施的话,心中的防线渐渐松动。他咬了咬嘴唇,无奈地说道:“那我去兔国人民银行试试,韦领导,搬迁费的事情,您还得再帮我多关心关心。我替红星电子厂的 5000名职工和他们的家属,向您致谢了!”
“好好好,我会的,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搬迁工作!”韦国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刘中山缓缓放下听筒,回想着刚才的对话,心中满是无奈。他觉得似乎没有从这次通话中得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问题依旧像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他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朝着办公室门口喊道:“小陈!备车!去兔国人民银行!”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对未知的期待。
叶争早早吃完了晚饭,坐在屋内,眼神时不时望向门口,似在等待着重要的客人。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这声音仿佛是他内心思绪的一种外化。
白天,叶争特意找到了大牛他娘和赵六他爹,跟他们打过招呼,让两个孩子晚上从莲塘养鸡场回来后,到自己家里来一趟。他心里装着大事,事关两个年轻人的前途,也和自己未来的规划紧密相连,所以,他既期待又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