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何必忘
一面石墙之隔。木子云、魔师庞斑终于相见了。
木子云瞧不见魔师庞斑，庞斑也看不见木子云。
一人在屋中，一人静立在院中。
能走到如今这种地步，如今这个地方，木子云也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但如今这些都已经不用去思忖了。
此行之前，目的就已经决定了，何必去想，因此木子云开口。
“传闻魔师庞斑恋上了慈航静斋长老言静庵，不知此事可是真？”
庞斑露出了笑容，他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可声音却很美好，一种任何人都听得出的美好：“大概我这一生最不应当遇上的人就是言静庵，可我这一生若不遇上言静庵，大概会留下永远的遗憾吧。”
木子云微微一笑道：“因为遇上了言静庵，你那至强无敌的武道出现了一丝破绽，可也因为遇上了言静庵，你体会到了世上除开武道以外，还有其他的东西能吸引你，甚至于令你沉迷？”
“不错。”
木子云道：“但在一直苦苦探索的武道与言静庵面前，你选择放弃言静庵，继续遵循自己的武道，达到传说中破碎虚空之武学极境？”
“不错。”
木子云淡淡道：“既然二十年前就已经做出了决断，为何今日还在迟疑呢？”
庞斑沉默了许久，最终悠悠道：“因为我忘不了。”
一句忘不了，道出了这位绝世枭雄绝代强人的心声。
人有时候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庞斑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忘不了言静庵，在即将功成的时候发现越来越忘记不了言静庵了，他对言静庵的情感已经没有法子克制了，如洪水一般忽然间将他的心田淹没。
现在庞斑满脑子都是言静庵这个人，又如何能忘记呢？
庞斑的心前所未有的乱，前所未有的迷。
因言静庵而乱，因言静庵而迷。
木子云轻轻叹道：“看来你的确是爱上言静庵了。”
“若非爱上，我早已经弃之如敝履，也正是因为爱上，所以难忘。”庞斑道：“她是身上最智慧之至美丽最优雅最风华的女子，遇上她是我的幸运，但也是我的不幸。”
当一个男人用最美好的词汇形容一个女人的时候，那也代表着这个男人的确爱得已经刻骨铭心了。
自人诞生以来，便存在了七情六欲。
这种东西出现以后，便极少有人能克制，甚至不可克制。
庞斑也一样不可克制。
可庞斑追寻破碎虚空之武学极境，偏偏不能不放弃言静庵，这才有了言静庵和庞斑之约，也才有这昔年旷绝古今的魔道魁首与正道仙子分道扬镳。
可人虽然已分，心难分。
木子云沉默了许久，悠悠然道：“看来你是放不下言静庵，你对言静庵的情的确已入心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一心思忖放弃违背自己的本心呢？难道忘记不了言静庵，就没有法子助你登顶武道极境吗？”
一言落下，屋中一片寂静。
随即大地一阵巨响，坚固的石屋忽然开始缓缓向着高空漂浮了去，一个盘膝而坐的人，出现在了木子云视线中。
这人看上去简直如魔神在世，一双眼睛仿佛蕴含了天地星辰的轨迹变化，令人情不自禁沉沦。
这人真正望着前方，眼中没有任何神采，可一双眸子却发出了璀璨的精芒，仿佛思绪也已沉静在了无穷无尽的非凡世界中。
木子云好不容易收回的视线，他也几乎迷失在庞斑那双带着魔性的眼眸中。
忽然庞斑眼中出现了神采，一种令天地俯首的气息猛然加身在了庞斑的身上，可一瞬间这种气息又归于平静了，什么都不存在了。
庞斑慢慢站起身来，看上去是一位儒雅的学士，一位逍遥天下的隐者，而绝不像是曾叱咤黑白两道的绝代强人魔师庞斑。
庞斑嘴角勾起了抹淡淡的笑意，悠然道：“不错，既然忘记不了，又何必忘记？多谢柳兄一言惊醒梦中人。”
木子云望着庞斑冷冷道：“或许不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而是我故意让你心中留下破绽，也好击败你。”
庞斑洒然一笑：“可不管如何你总算是救了我，若我还思忖不出，那我也只有死在这闭关之中！何况若真有人能通过言静庵这个破绽击败了，那也是我的命数，与人何尤？”
木子云冰冷的眼眸中也露出了笑容，悠悠然道：“不愧是魔师庞斑，难怪家师昔年折戟于你手中，对你也依旧不怀半点怨恨，甚至还佩服有加！你的确是个令朋友以及对手都值得佩服的人物，也的确是个值得一战的高手。”
庞斑露出了一抹追忆之色，轻叹道：“唐老公公的暗器功夫天下一绝，世上大概也唯有唐老太太可以相提并论了，其实他的天赋或许还胜过唐老太太，只可惜。”
说道这里，庞斑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只是望着木子云道：“你是为唐老公公找我报仇而来的？”
木子云淡淡道：“他没有让我找你报仇，他也认为这笔仇不用报，你们是公平决斗，他也是公平败在你手上的，只不过他认为不用，并不代表他的弟子也认为不用，我是他的嫡传弟子，因此这笔账我不能不记下，我也不能不来。”
庞斑点头：“你当然要来！你若不来，也不配成为他的弟子，可你来了，那就必须做好去死的觉悟，我平生极少留情，留情便是对对手的不尊重，我这一生从不如此。”
木子云道：“你的规矩我自然是知道的，而且我并不需要你手下留情，我只希望到时候我能有机会和你一战。”
这句话的意思庞斑是明白。
在木子云之前还有两个人。
黑榜第一高手浪翻云以及邪灵厉若海。
这两人也是为了和庞斑一战而来。
庞斑微微一笑，面对强敌没有半点的畏惧，反而更加豪气，淡淡道：“这当是我庞斑最荣幸的一战，我也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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