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围故土周遭在,
潮打寒石寂寞回。
澜水东边旧时月,
夜深不见故人来。
文明和传承有时候就像一场狂奔,拥有强大的境界便会追求更高的境界,无数的奇迹催生出更大的奇迹,世人似乎拥有了神一般的力量。
但最后发现真正的力量在天道手里,最终腐朽了身体,消散了神魂,所有的传奇都成为道听途说茶馆段子。
在天澜江上游天擎皇朝与通天涧交界处的有几座葱翠的山峰自成一脉。
山峰西侧临江,江潮怒去慢卷回;
山峰东侧临渊,猿猴啸哀落幽鸣;
山成一脉,层林舒展流云收。
横看成岭侧成峰,就这样突兀的耸立在北方平原的天澜江边。
时光过境,世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但它从不是芒鞋竹杖,闲云野鹤烟霞客的流连之所。
此处是天擎大陆除了皇朝之外另一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地。从有山起这里就有了一个宗门叫“景行宗”。
之所以叫景行宗是因为此宗门有教无类,只要心地醇厚之与人为善之徒,都可入门学习修行之法。
凡人可入,其他宗门之人可入,妖可入,魔可入。
授之道法自行修行,凡入宗者皆可成为外门弟子或记名弟子,极少收入内门。
山门出有一碑。
铭:景行行止,天下为溪。
山下江畔有一楼,名“月下楼”。
时近三更,月下楼依然灯火通明,很多是慕名而来的问道之人,也有不少投机取巧的秋风客。
妖魔鬼怪虽混迹其中,却从没有人敢在景行宗脚下造次。
时至天擎大陆天道元年,天下妖魔并出,景行宗很少过问世事。
曾有不少宗门请求景行宗斩妖除魔卫道天下却吃了闭门羹。
景行宗宗主只留下一言: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事天下人主。
“什么天下事天下人主?我看就是龟缩不出独善其身罢了。”月下楼内一位斟饮微熏的酒客骂道。
厅内大部分食客都是来景行宗求学问道的,不少人幸得指点,收丰厚成为了外门弟子,听得此番诛心之言当即有人反驳道。
“两百年前天澜江断流,中原沃土变成荒漠,南边土地也变得瘠薄,天擎大地饿殍遍野。如今是何境况?”
酒醉之人:“如今当然是江水复流,从北到南生机初显。”
“你可知当年就在此处,有通天妖人趁雪原万兽出世后方空虚之时将天澜江岸斩断了一个百丈有余的缺口,引水东去导致南北断流。”
另一打抱不平之人:“你以为酒楼后的这座山是如何来的,你且细品,品完后立马滚出去。”
酒楼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突然有碟碗落地碎裂的声音。
只见起初酒后胡言乱语之人低着头,摇晃的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大门而去。想必是已经完全清醒了。
就在他魂不守舍行至大门处差点与一个刚迈入门槛的青衣之人撞上。
“景行宗果然是世人新生的摇篮,也是庸人沦陷的深渊。闭门之耻如何见江东父老啊?大概投了江会是不错选择。”
楼内之人闻言不喜都望向说话之人,正是那位刚进酒楼之人。
一袭青衣,腰间系着一条金线刺绣的腰带,面如冠玉,身高七尺,身形精悍洒脱。
青衣男子丝毫不在意场内他人质疑的眼光,径直上了二楼临江一处坐了下来。
“一壶天之澜,一条烤龙鲤。”他对随行而至的小二说道。
要说这月下楼名满天下的招牌便是:天之澜和烤龙鲤。
莫小看这一酒一菜,便是通天之境的修行者到了月下楼也不一定能品尝到。因为这两样是无价之物,不以金钱衡量,而是要用信息交换。
很多慕名而来之人以为自己掌握了重磅消息,想以此换取这天上人间的美食都败兴而归,只因信息的价值由月下楼评定,而且月下楼掌柜每月只亲手烹饪三次烤鱼。烤完三次后任你再惊天动地的消息都只能换到一壶天之澜。
交换的内容极为保密,旁人根本没有机会探听到,很多乘兴而来之人如能换得一酒或一鱼已经如获珍宝,像今天这位青衣客两样都要的不是没有,而是极少。
小二闻言之后便不动声色的退了回去。片刻后来了一位身高只有六尺之余,身形微胖样貌平平的男子。
“在下月下楼金掌柜,不知客官带来了什么消息?”
青衣男子没有没有理会来到跟前的金掌柜,而是侧着头看着窗外的夜色下天澜江。
片刻后江边传来了一声几乎轻到不可闻的重物落水的声音,男子这才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位月下楼的金掌柜。
“有人从你月下楼出来后就跳江了,难道金掌柜不怕会影响到酒楼的声誉。”
“兴许是想下水清醒一下,清醒了自然就会上岸。”
“听说此人到景行宗求道被拒,心有郁结。世人多猜忌,景行宗的背上会多了一根稻草。”
“进了月下楼是客,出了这门便是天下客。在下是生意人,即栓不住众生之腿,也管不了众生之嘴。”金掌柜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荣辱不惊的神态,只是提到景行宗时他的双眼微微眯了一下,在酒楼昏暗的光影下无法被他人捕捉到。
末了金掌柜又补充了一句:“本月只剩下最后一条烤鱼份额。”
青衣男子听得对方直接切入了主题也不觉意外。
“果然是店大欺客啊!掌柜这态度也不像是个生意人模样,算了。要不是跟人打了赌还真没有机会来品尝金掌柜的精湛厨艺。”男子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着,似乎在犹豫。
突然他抬起的手指停在了空中:“有一只猫去了葬日州。”
听得“猫”字,金掌柜搭在背后的手握了一下,然后说了“声稍”等便退了出去。只留下一脸不可置信的青衣男子。
两刻钟后一条烤鱼和一壶酒送到了青衣男子桌上,烤鱼通体焦黄清香四溢的,整座酒楼都弥漫着鱼香,通体碧蓝如烟的酒瓶内装的正是天之澜。
一鱼一酒,散发的香味引得楼内的人食指大动,羡慕不已。
就在鱼被端出后厨的时候一道轻巧的身影在江边一跃而起,消失在江边夜色中。
“师傅。有师姐的消息了。”
说话之人正是江边消失的金掌柜。他对着前方一棵巨树下盘坐的中年人行了一礼。
树是银杏树,而树下之人正是当年葬月岛通灵宗宗主夜独行,眼前的金掌柜便是夏山的四师兄金明。
金明的话音刚落,从山崖边上跃出一道巨大的身影,落到了金明的身侧。
初显的身影足有三丈之长,落地的却是一位身高七尺,身形修长的男子。
男子一袭白衣,同样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师傅。见过师兄。”
金明:“见过七夜师弟,可有查明。”
夜七:“此人明名马飞,是葬日州‘遨游宗’宗的少宗主,晖阳境。来月下楼是以消息为赌约,和他订下赌约之人隐藏极深,未曾查到。”
夜独行:“那关于夜歌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七夜:“有人在葬日州见过夜师姐,应该错不了,况且早有传闻葬日州断龙山脉天显异象,有灵宝现世。”
金明:“师傅,这些年夜师姐心有孽障,无法潜心修行,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她会不会是想借灵宝强行破境。”
夜独行:“真是胡闹!本以为她在外面疯够了就会回来,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这些年若不是朝中和卷帘门一直暗中出手帮她摆平各方势力她还能过得这般逍遥。”
金明一脸无奈,有心想帮大师姐开脱也辞穷了,这一百多年以来她在外面闯下的祸事罄竹难书。
金明说道:“不如我去劝她回来,这是本月最后交换到的一条信息,我可以腾出手来。”
夜独行叹息道:“以你晖阳境过于凶险,还是我亲自去吧。七夜,你将其他几个召回宗门,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