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错、宸和踏入青玉居时,站在老者身后。他方才在林间听到有少女声音喊出“左肩”时,隐隐猜到是十里琅嬅的人。宸和示意他,现下形势不明,不宜过早暴露。过了一盏茶时分,不闻人声,两人这才灯火明灭处寻来。
老者早知又有两人来,这两人不足为惧,甚至不值一提。
“容若公子,我们两个是过路的,来看热闹。”宸和不紧不慢,游山一般。“青玉居门口是青玉湖,当真是满天星辉酒一壶。”
“容若公子,你先打个痛快。“箫错见到这位江风月晚的少年,相比自己的桀骜,显得淡然些,自规些。
容若前几年见过宸和,但不知他身侧的箫错是谁。眼前人,比他年长八岁,九岁的样子。冠带本就是随意挽着的,沾了碧绿枝叶,更是不正不和。眉眼深邃,有风沙无惧,也有江南烈酒的粗狂,七分野性,三分愁绪。
老者没有出招,环顾青玉居,黛瓦凉露。
“容若公子,这个老东西用了沧溟绝上的武功,气息吐纳时,内力送风,也能伤人。”箫错起先并未看出老者武学,直到看到老者后背衣衫微微鼓起颤动,先左后右,正是沧溟绝上的运功之法。
容若微一侧身,撞上栏杆,栏杆碎裂,他衣衫沾上了栏外池水,这是通过水渠从青玉湖中引入的水。老者击中了容若血脉,很轻,也足够让他气息震动。意涵伸手拉容若衣袖,一股极大的力,牵引两人向池中跌去。容若向连廊回弹,这下跌之力尤似一张弓,弓上无弦,他们便是弦。
老者要将他先跌入池中,再弹射出去,让他们和箫错两败俱伤。
一截枯枝先飞向廊柱,再落在老者和容若之间。枯枝碎成无数截,向老者反刺而去。箫错从旁掠过,左右手分点容若、意涵后肩。
箫错双手一触及两人,骨骼关节剧痛,他同样是被老者内劲波及。
“这位大侠,你放开我们,否则,我们三人都会跌入这池中。”意涵和容若现已成了依靠鞋履踩踏砖石勉强定住自己。砖石裂缝很深,跌入池水中,划出一个一个涟漪。箫错大笑:“我不是什么大侠,我遇上了,就来了。”他运行《正珂经》上武学,双手猛然放开,但手上余劲不减。
容若握着意涵的手,她武学不及容若,此时气血乱涌,即便触手可及黛瓦,也无法将其作为兵刃回刺老者。箫错一松手,容若明其心意,也迅速放空自己,他和意涵像落水的花,踩断了己快砖石,随着断石坠向池面。
碎屑纷纷,破空声,刺破声,此起彼伏。树枝在箫错和老者内力震荡中,被削成一枚一枚尖刺,将老者围成一座孤岛。
“宸和”箫错对宸和说话之时,第二招击出,他不是击向任何人,而是对准一池水。
数道珠帘袅袅,箫错双手穿过珠帘,再次触及容若和意涵。容若意涵下坠之力被一池“珠帘”承住,箫错向己收掌,三人都立回了廊上。
宸和早将枯枝也折成了无数小枝,听到箫错喊他时,将一把一把碎枝抛出,堵老者身侧缺口。
老者被几人围在正中,四周“尖刺”越来越密集。他衣衫上多处,被这些尖刺刺中。
奇怪,这些刺中他的枯枝,怎么没有掉下来。
他要等下再反击!现在的尖刺不足以让他费心思去反击。
一点星火现在青玉湖上,不知来人是谁。
“容若,意涵,青玉居今夜的灯火,暖了何方来客?”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不骄不躁,并无惊讶,并无厌恶。
这个声音,老者知道,是长孙肃玉。
长孙肃玉竹月色衣衫,绣了玉石样的纹样。她身侧一位女子,与她年岁相仿,紫苑色衣衫,正是暖暖。
长孙肃玉先看到了宸和:“宸和姑娘,我见到了那些被绑在林中的人,姑娘侠义。”她面向老者,两人目光相遇时,肃玉看到了他眼神中的狡黠,他是这场阴谋中的引子。
竹月色身影云雾叠叠,老者身上的尖刺落地。这不是反弹而出,而是被长孙肃玉内力拖曳,沿着老者衣衫刺出痕迹,在力尽落地。
“肃玉姑姑是如何穿过枯枝尖刺的?”宸和是看着她穿过的,像掀开帘幔一样,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尖刺。
所有尖刺都落在了地上。
肃玉心口微微起伏了一下,她被老者内力撞到,不过,不深。老者内力是直刺入她的防护,切到血脉上。比她所见的任何兵刃都锋利。
“明炘,你来这里,是为了神木经吗?我们没有,我们长孙家何须别人的武学典籍去增加自己。”
“长孙肃玉,我这有个条件,可以与你交换。”“我本来就没有,怎么交换?”肃玉知道此人所修习的沧溟绝,是牵制人的血脉,不会斫骨,也不会擦上敌手肌肉肌肤。中招之人,内息从平稳到混乱,有的只是刹那的事,有的却会隔几天。血液倒流向五脏六腑,五脏六腑尽碎,谁人能活命。这没有任何刚猛之处,轻柔到敌手都无法察觉。
暖暖查看箫错,宸和,容若,意涵伤口,内息中都现出了中招之象,容若最重。“不要运功。”她取出一枚银针,依次在几人身上各扎了数下,血液或缓或急,从针孔处流出。
“你们几个孩子加起来也打不过他。这没什么,你们中的任何一人若是能打得过他,都是一代宗师了。”暖暖放下银针,纤指或勾或点或旋,似乎一束一束寒梅,直,正,自有寒彻骨的凛冽。她一着一着都落在几人身上,箫错伤得不如容若重,又有冷夜所授正统武学,不多久先觉气血如烈日在庭院肆虐,汗水如珠。汗尽时又是烈日衰退,月色摇曳清风,气血中几处结节、阻滞立散。
“我知道楚芷茜在哪。她就在千岩庄。寻雪怎么会找不到她呢?”明炘笑起来,也像老农看到即将丰收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