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鞋晚虹,天老云枯 第122章 山水2

作者:陈熙言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4-04-08 18:4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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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阁

灯火流淌,幻幻成城。

一盏一盏灯,开出花的模样,南国的凌霄,北国的玉簪,大气的,羞怯的,热烈妖娆的,冷清成雪的,像这座城中各种各样的女子。

“不要打开纱帘,你若是怕黑,不要进来。”昶洛对岚箬,不像对妻子那样。只有听命。昶洛也不看岚箬,自顾在那方砚台上雕琢。他雕的是一位白发老人与他的老牛,相依为命,一人一牛都走不动了,倚靠在一棵更老的老树身上,以山果为食,以泉水为饮。岚箬看不清砚台上老者的面目,只觉极为沧桑。昶洛用羊毫沾了沾砚台上的墨,几案下地板上的一个暗格轻轻打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昶洛神色凝重,用羊毫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岚箬寻不到可放甜点的几案,这里四处都是机括。几只木马走在红油黑瓦的宫殿中,一个凶恶的木头人,不断跌倒在地毯做的陷阱里,又不断爬起。地毯边缘,一丛牡丹开得极艳,花下的土,翻涌如潮,将几块大石淹没。

岚箬好不容易寻到一张竹几,将甜点置在上面。竹篮刚一触及竹几,一股力道从竹丝间萌发而起,飞旋如雨。

那是竹丝,比春雨还柔,一年中最粘人的雨就是春雨。它们将岚箬双手手腕缠得很紧,痛楚从手腕上向各处蔓延。她并未看向昶洛,而是尝试破开,必竟他喜欢一个能破除陈规的下属,而不是一个累赘。岚箬双手本可以抱拳,依靠双手手心的互抵之力将竹丝舒展开,可一条竹丝反抽上来,她两手随即无法合抱。

“我让你别动这里的东西。”昶洛掌风到处,竹丝慢慢散开,回到了竹几上。

竹几还是原来的竹几,甚至竹丝起落间,并没有丝毫的形状改变。竹篮也稳稳的。不过,昶洛神色告诉岚箬,他不满意的是岚箬没有找对破开竹丝的方法,这正是他方才掌风击中的方位,左右手的大指处。只要大指向内扣,内劲所及,手腕自然能将绑缚的竹丝撕开。

“你是想让我放了那三个人吗?卖糕点的小夫妻是他们朋友吧。”昶洛丝毫没有情面。

“你的祖先,你的祖师爷,便是这么教你的吗,屈从乐颜这般女子。”岚箬的委屈与心痛,震得一盏花灯,晃出一圈一圈光晕。

“瑶瑶这孩子要去破紫薇眼,我们不如看看,她进步如何了。”昶洛将砚台放下,看妻子陷在一片朦胧中。

“你心中倒底在想什么?你做的这些,是为了要算计自己,还是算计别人?”岚箬悔恨自己对这个男子的了解,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当年去星月楼,是为了作践自己,还是为了作践别人?”子午阁是昶洛的幻城,也是他的牢笼,他把不开心的自己,囚禁在了这里。

海上夕阳,碎在海水里。

今夜没有月色,黑夜不知从何处蔓延而来,

苦水池外

海浪冲刷岩壁。

“海浪离你们这院子至少还有五丈远,如何能冲垮围墙。”意涵问道。

瑶瑶正吃了几枚绿豆樱桃糕,反问道:“你没见过河岸吗?我把沙滩推开,海浪自然涌入了。”

“这里的沙滩是河岸吗?”容若知道瑶瑶的聪明。

“我有说过不是吗?”瑶瑶笑了起来,她将身前一张扇面展开,是一张图,密密麻麻,点满众人看不懂的字和形。

行舟方才并未见到这把扇,不知是何时到瑶瑶手中的,问道:“瑶瑶,这扇是你奶奶给你的吗?”瑶瑶倒是喜欢这个伯伯,将一枚丝线做成的葡萄放在他手心:“这个给你,你们中,算是有了聪明人,若是那几个人也聪明,便不会被乐颜抓了。那行舟伯伯,你知道奶奶是什么时候将图给我的吗?”

行舟想了想“应该是有雨丝飞入,这张图从窗外来的。”

瑶瑶也不回答,她用炭笔在水榭一个墙角上圈出一个位置,对容若道:“你和行舟伯伯,一人一个方位,形成八卦之势,打这面墙。”

两道掌风互相追逐,一进一退。

行舟沉稳中,气势恢宏,大开大合,剑守天险之势。容若飘逸里含着山高水远之姿,两人明明是不同派系的武学,却丝毫没有厮杀斗争的惨烈,像两个性格不同的人,在海天间饮茶论武。

“这墙上,墙后怎会有一股巨大的内力,在与我们的内力互抵。”容若被这般力道所牵缠,血脉上数次荡出涟漪。对方没有任何招,却清晰得挡住了容若每个可向外冲刺的优势。行舟掌心触及一阵一阵笔直袭来的攒刺之力,似乎是长矛大刀所发。

“行舟伯伯,你收一分力。”

“容若哥哥,你需再发三分力。”

瑶瑶辨出二人内力掌风强弱差异,可打开机括的力道多一分则碎,少一分则乱。

行舟,容若掌风凝而不散,意涵望之,竟是一重新的境界。“这似乎在写字。一人藏锋,一人露锋。”她又向瑶瑶扇面上看去,这与那古怪图形,竟是互补之势。图上空白处,容若掌风为实,行舟掌风为虚,图上无缺处,容若掌风为虚,行舟掌风为实。

“瑶瑶,这奥义之处,你方才怎么不说。”

“我说了,他们两个刻意为之,反而我们都会被困在此处。”

水榭外,海浪直漫而上,围墙裂开一道缝隙。水直涌而至,声音渐渐响亮。

“好了,你们收掌。”

行舟身若舟行江海,容若影成皓月之色。

浪花如雪,苦水中机括转动的声响已隐隐可闻。

伤心轩前的台阶已没入了水中。

碎木漂浮,巨浪直冲到了箫错身后的墙上。

铁链断了,可箫错脚上的锁龙扣还牢牢锁着。他漂浮在水中,不断有海水呛入口鼻之中。“舅舅,你不要动,锁龙扣马上就要打开了。”

箫错几乎沉入了水中,有一股极大的力道推着他向前冲去,所有的武学在此刻都成了徒劳。他伸手去撕扯锁龙扣,可水犹如千军万马,在阻挡着他。

“舅舅。你平躺于水,心无杂念。”瑶瑶念着扇面上几处暗语。

箫错双手张开,内力凝在手背,他已触到了海草。脚上的锁龙扣先箫错沉入苦水中。

又是一股牵引之力,拖曳着锁龙扣向前游去。

腿骨处绞合之力向周身蔓延,箫错怨恨自己怎么没有更认真得去学屏息之法。

“瑶瑶,你舅舅怎么都不见踪影了。”行舟问道。

几人已来到了苦水岸边。

锁龙扣又随浪向前了数十丈,箫错根本站不起来,身侧亦没有芦苇杆可做换气用。他比承浪而行的孤舟更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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