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众人只见两人身法突快,一道红光,一道黑影,瞬间就从擂台当中跑到了一角,不少人惊呼出声,随即便是一阵震天阶的彩声。
这比武的擂台极大,足有六丈方圆,两人一步便是丈余,身法更是诡异,明明看着朝左边去了,再一看,人却已到了右边。
林子瞻与费云翼越奔越快,费云翼已扔了剑鞘,长剑反手背在身后,尽力应付。他心中清楚,自己先机已失,更是被林子瞻步法牵制,情形已是大大不妙。
东侧看台之后,一人皱眉道:“点苍这人莫非是个傻子,他明明跟不上人家,方才还知道以静制动,怎地此际却是傻了,跟着对手跑起来?”
身旁一白发老者斜他一眼,道:“你才是个傻子,方才衡山那小子还不够快,他以‘交错步’就能应对。可适才那小子的‘四象顶角’当真吓人,他若不是见机的快,背心已经卖给了人家。一着之差,满盘皆动,此际他哪里停的下来。快看,衡山那小子步法又变了!是‘七星斗转’!这下点苍小子要糟。”
南侧台下,萧登楼也是微微一笑,道:“此人不及子瞻快。”
洛思琴道:“剑法当也不如子瞻。”
颜青奇道:“师伯,你怎知道的?”
洛思琴笑道:“你方才见他拔剑了么?”
颜青道:“他只是慢慢把剑拔出来,有什么奇怪?”
洛思琴道:“你若是拔剑百万次,就知道他差在哪里了。”
话音未落,台上林子瞻已经拔剑,台下众人只见他手也未抬,掌中长剑已经飞出,如同剑器有灵,自己自鞘中跃出一般。长剑一闪,立刻化作数道流光,将费云翼牢牢罩住。
林子瞻一招“寒秋落雁”已经出手。
就连一众衡山弟子,都有不少惊呼出声。不少衡山弟子更是立刻想到,九年前,同样是在此处,林子瞻一招“寒秋落雁”惊艳众人,险些伤了秦晋。
再看台上之人,昔日青涩少年,如今已是衡山栋梁。
费云翼一直严阵以待,知道时机已在对手掌握,林子瞻随时都会出剑。但此际长剑攻来,仍是叫他心中大骇。但也知此是紧要关头,万万不能后退,一咬牙,长剑递出,一招“青烟莫残”,又接一招“雪满阳南”。
点苍溪山三十七剑皆以点苍山中山峰溪流为名,莫残、阳南都是山中溪流,烟笼寒水,雪盖沉溪,这两招已是最强的守御招法。点苍剑法与人对敌,出手便是这两招,宗门之中,怕也是前无来者。
众人不见剑影,只听两人之间如雨打芭蕉,如空弹琵琶,一阵尖锐急响。费云翼虽是守的狼狈,但点苍剑法也是不俗,双招齐发,仍是将一招“寒秋落雁”尽数挡住。
东侧前排,天台正阳道人呵呵一笑,道:“看来还是衡山这位略胜一筹。”
云弄子接口道:“那还未见得。”
就在此时,场上情形突变。林子瞻一招“寒秋雁落”无功,却已是大占上风,想也不想,近前一步,又是一招“雁影分飞”递出。他深明洛思琴之意,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绝招。这一招又是风雨雁回剑的七绝剑之一。
费云翼不退,挥剑反击,一招“云弄秦岭”迎上。这招“云弄秦岭”虽也精妙,却不能与衡山气绝剑相比。
但两人双剑一交,叮叮当当一阵急响,林子瞻竟是连退三步。
点苍阵中,中和子此际面带微笑,得意道:“此子若是败了,那钟元奎不足为虑,衡山派就此出局。”
他身侧一个道人,浓眉大眼,乃是点苍玉局子,也位列点苍十九峰。此际摇头道:“可也不见得,听说衡山派还有个萧平安,身手也是不凡。”
紫阳道人听到萧平安三字,面上微微一动。
中和子笑道:“哪里呢?真有本事不早出来了。与青城广玄子交手,居然还略胜一筹?呵呵,你信么?”
玉局子微微摇头,道:“青城广元子就坐在那边,玄元二仙,相交莫逆,若是空穴来风,他岂能不说两句?”
中和子仍是笑道:“师兄有所不知,听说泰山掌门带着那什么萧平安千里奔波,给青城、峨眉做了回和事老。这两派感激,给个机会叫小家伙扬名罢了。”
几人都是面带笑容,言语轻松,竟是未将林子瞻放在心上,似是已认定此战点苍必胜。
场上费云翼长剑飞旋,已是开始反击,剑如飞虹,逼的林子瞻不住后退。
南侧衡山派中,水灵波大急,抓住颜青衣角,急道:“怎么他忽然反击了,小林子干什么让他?”
颜青摇头道:“不是让他,这费云翼内功好生厉害。”
费云翼剑法大开大阖,与点苍灵动之要大相径庭,却是压的林子瞻透不过气来。
林子瞻只觉对手横削平砍,招招找的都是自己长剑,双剑相交,自己虎口都要一震。费云翼手中浑不似拿着把剑,倒是提着把大锤,一锤一锤,砸的自己是连连退步。
台下陈观泰皱眉道:“这小子该去使大锤,学剑真是糟蹋了。”
身旁几人都是一笑,众人都知陈观泰性格豪放不羁,老而弥辣,此际对个后辈指指点点,显是脸上有些挂不住。
一旁卓青行道:“武功一道,内功才是根本。”
身旁几人都是点头。
场上林子瞻已被逼到角落之中,费云翼手中力道却是更足,似要一鼓作气将林子瞻逼下台去。
林子瞻忽然飞身而起,看似要越过费云翼头顶,逃回场中。但刚刚飞到费云翼头顶,忽然反身倒退。这一下大违常理,空中似有一双无形大手,拉着他退回一般。
台下青城长老广元子也是一下挺直了脊梁,全神贯注去看。林子瞻这一招正是“雁序青空”,当日峨眉之上,萧平安使出这招,险险连车平野也吃了大亏。
秦晋等人更是喜动眉梢,秦晋双手握拳,喜道:“好小子,连这招也练会了!”
林子瞻身子退回,在空中幻出数道虚影,长剑如绷紧的弓弦,忽然之间,剑光如雨,临空下击。
场上众人大多从未见过如此剑法,一时鸦雀无声。这一招如银河落九天,剑光如盖,方圆丈许,根本无处可躲。
费云翼忽然甩手弃了长剑,闷哼一声,双掌齐齐拍出。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林子瞻空中身子忽然一顿,剑光忽灭,人已坠下地来。他这一下摔的极重,一时竟爬不起来。
费云翼抱拳道:“林兄弟,承让,承让。”
林子瞻这才爬起,怕拍身上尘土,也是抱拳道:“费师兄武功高强,在下自愧不如。”他言语平静,没有半点怨恨之意。
费云翼点点头,又抱了抱拳,这次却是真心实意。
这一下巨变陡生,场上仍是鸦雀无声,多半都还未回过神来。
唯独东侧前排人人看的清楚,云弄子道:“贵派弟子这剑法当真是出神入化。”
陈观泰和江忘亭都未出声,林子瞻已经败了,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一旁恒山仪云奇道:“隔空打牛,无形真气?你这门下究竟什么功力?”
云弄子难掩得意之色,道:“云翼也算勤勉,十岁开始修炼本门‘白云苍海诀’,如今已堪堪能摸到斗力境中段的边了。”费云翼露了这手功夫,身旁各个都是明眼人,自然一猜便中,他也不去隐瞒。
众人听的清楚,虽有预料,仍是一惊。此人三十三岁,已将将摸到斗力境中段,虽称不上旷世奇才,也是世间少有,稀罕的很了。
忽听一人道:“胜不骄败不馁,衡山派这位高足前途定是不凡。”却是少林寺德闲大师说话,少林寺出来的僧人大多不爱多言,这德闲大师更是惜字如金,这几日也没说过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