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落内息平复,也是如剧斗一场,浑身绵软无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忽听秋白羽声音,听在耳里,却不啻一声炸雷。什么!身后之人是那个叫萧平安的小子?这怎么可能!
她心绪方动,立刻又晕了过去。
秋白羽见萧平安和大荒落两人忽然齐齐软倒,吓了一跳。一探两人脉搏,略显急促,却是平稳,心中一定,知道两人这是消耗过巨。但千真万确,萧平安真的将大荒落从阎王爷手里偷了回来。
秋白羽尤觉难以置信,看萧平安眼神满是敬畏之色。
宋源宝看出端倪,笑道:“鸡毛,这次你服了吧,我萧大哥本事岂是你想得明白的。”
秋白羽这次竟不嘴硬,居然还点了点头。
朝东海见状,当即叫那车夫乔山启程。
此际天色将亮,秋白羽道:“朝先生,他们两个损耗甚巨,咱们还是歇息歇息再走?”
朝东海道:“咱们已经露了马脚,还是小心为上。”
宋源宝奇道:“咱们露了什么马脚?”
朝东海道:“适才何长老过来,你们几个小辈既然与丐帮已经结下善缘,前辈来了,岂能不出来见礼?他们寻不到大荒落,稍加推敲,便会知咱们有些不妥。”
宋源宝皱眉道:“他或许猜我们几个睡着了呢?”
朝东海摇头道:“我都醒了,你们会没有察觉?”
秋白羽也是皱眉道:“那怎么办?”
朝东海无奈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快马加鞭,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远跑多远。”怕几人担心,又道:“咱们先前出力,他也未必会怀疑咱们救人,或当咱们另有他事。不过咱们还是先走为上。”
宋源宝一拍大腿,道:“不错,快跑,被他们撞见,你这师叔倒霉不说,咱们好容易攒下的人品可都没了。”
几人一路向北,有意避开大道。他们此际在刑州(今邢台)左近,若是能赶到真定府(今石家庄市正定县),寻到玄天宗的分堂,就可放下大荒落。
按秋白羽所说,真定府属河北西路,地域不小,也有玄天宗高手坐镇。可刑州到真定府不下两百三十里,金地驿站难寻,更不会随意替寻常百姓换马。众人即便不惜马力,一日也就行个百十里,总要两日多方能赶到。这其间万一被丐帮或者铁掌帮撞见,都是麻烦不小。
那车夫乔山也知有了麻烦,尽力驾车。
但若想马力持久,也不能奔驰,加之道路又差,马车一路不停,四个多时辰,也就走了七十余里。
朝东海在路边买了些吃食,就连宋源宝话也是少了。
大荒落一直昏迷不醒,萧平安也是沉沉昏睡了四个多时辰。
这其间,众人遇到两拨丐帮弟子,守在路口,盘查过往行人车辆,都是朝东海带着宋源宝下车应付。
这两拨乞丐中并无长老人物,但多有几个昨日大会露面的六袋、七袋弟子。见了朝东海都是客客气气,丝毫不曾疑心,更无人不识趣,敢上前翻看车里。
萧平安醒来已是午后,顿觉饥肠辘辘,吃了几张面饼,多少恢复些气力。
看大荒落虽是未醒,但气息平稳,应是无碍。萧平安心中仍是有些后怕,对紫阳所授的神秘功夫更觉困惑。
除了那次不受控制的气息自己循环,这功法对自己可说是助益良多。特别是斗力境之后,有此功法加持,破穴之路事半功倍。
此际更是隐隐觉得,荒山之中,若无此功法相助,自己单靠大蟒,怕也是难以修到如今境界。
只是这功法古怪,就连师傅师娘也是不知其理。而且也并非都是好处,如今自己莫名其妙散功之痼疾,也如跗骨之蛆。心中万般困惑,也无人可解。
又行了一个多时辰,忽听背后马蹄声响,那马来的好快,不多时已经追近,到了近前,却是陡然慢了下来。
萧平安几人立刻警觉,来人一骑飞驰,追上马车便即停步,自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朝东海皱眉道:“不是丐帮。”丐帮弟子寻常不会骑马,虽非绝对,但若无特殊大事,也断不会坏了规矩。
宋源宝惊道:“莫非是铁掌帮的?”
朝东海摇了摇,拉开车帘,回头看去。只见一匹高头大马,浑身雪白,神骏非常。马上一人,一身白衣,更以白巾遮面,虽看不见面目,但白衣白马,英气逼人。
见朝东海拉帘,那人道:“把人给我!”声音冰冷,叫人不寒而栗。
朝东海装作不懂,身子一缩,故意让他能看到车里,以示无人,拱手道:“兄台这是何意?”
大荒落此际昏迷未醒,众人将她藏在座位之下,在外面却是看不出来。
那人冷冷道:“莫要装了,大荒落就在车内,交出人来,饶你们几个不死。”
萧平安几人都是一惊,此人言语干脆,显是极有把握,绝非虚言恫吓。
秋白羽一咬牙,沉声喝道:“你们先走!”拔剑出鞘,飞身扑出。
车夫乔山见机也快,听车后声响,又听秋白羽大喝一声,当即打马疾行。马车本就未停,他两鞭打下,两匹马齐齐发力,瞬间已奔出数丈。
只听“嘭”的一声响,一人破帘而入,余劲未竭,直撞到后车壁上。竟是秋白羽,此际面色煞白,身子僵硬。
他刚刚冲出,立刻被人点住穴道掷了回来,怕是两息时间也没有,外面之人武功实是高的吓人。
宋源宝也是惊道:“什么人这么厉害。”
秋白羽半身已不能动,嘴却还能说话,也是震惊莫名,道:“我,我没看见!”他自然不是没看清来人,而是没看到对方出手。
秋白羽武功不俗,在年少一辈也算拔尖的人物,竟然败的如此干脆,自己也是不敢相信。
车外那人道:“我数到三,交人,要么都死!一!”
秋白羽一脸死灰,道:“罢了,你们将我们交出去吧。”
宋源宝皱眉道:“交她一个就够了,你干嘛上赶着送死。”
秋白羽摇头道:“眼看师叔被杀,她还是个女子,我还算人么?”
车外那人道:“二。”
秋白羽惨然一笑,道:“莫要犹豫了,反正你们也没当我是朋友。”
宋源宝怒道:“你胡说什么,开封之后,你便是我宋源宝的亲兄弟!”
秋白羽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好,好,有你这句话,我死也值了。”
萧平安沉声道:“我来挡住他,你们快走。”他心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接了此事,自然不愿半途而废。
秋白羽更是吃惊,道:“萧兄弟……”
萧平安道:“元宝说的对,你是咱们的兄弟,岂能置你不顾。”
车外那人道:“三!”
萧平安身子一晃,已经到了车外,他知对手武功高强,空中已经拔剑出鞘,出手便是一招“断雁孤鸿”。
那人冷笑一声,见他剑到身前,才忽然抬手一弹,一指正中剑脊。
萧平安只觉手心剧震,长剑险险脱手。心下大骇,却是不慌不乱,身在空中,借着这一弹之力,身子后挫,趁势一招“雁序青空”。
那人咦了一声,显是有些意外。
萧平安在山上得师傅师娘指点,对真气运用之道领悟极多,剑法更是大大进了一步,此际出手,这招“雁序青空”,变化之妙,与去岁对车平野已不可同日而语。
萧平安在空中倒拉出一串身影,剑光霍霍,如流星雨般倾泻而下。
忽然一道黑光一闪,流星全消,萧平安已经落下地来,连退两步,才站稳身形。
秋白羽和宋源宝此际也跟着跃出,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萧平安身旁。那马车陡然少了三人分量,立刻快了几分,片接已在十余丈外。
那白衣人仍然端坐马上,手中却是多了一把宝剑,剑身狭长,竟是通体黑色。
萧平安皱眉道:“你们来干什么!”
宋源宝道:“你讲义气,咱们就没有么?管他什么鬼,咱们三人联手怕的谁来!”
萧平安连连摇头,他两招试过已知此人武功高的出奇,怕是与史嘲风等人相仿。自己三人莫说伤势未愈,就是巅峰之态,也不是人家对手。更何况秋白羽上身穴道被制,两脚虽还能动,总不能指望他真上去踢人。
那白衣人看看三人,目光在萧平安身上多停了片刻,道:“小小年纪,竟能逼我拔剑,倒是真有些门道。”
宋源宝眼珠一转道:“我萧大哥是衡山派高足,秋大哥是玄天宗的人,我师傅泰山掌门褚博怀。你莫要以大欺小。”他也是狡猾,先是搬出三个后台,又拿江湖规矩套他。
白衣人却是不为所动,冷冷道:“你泰山派就两个人,那秋白羽已被逐出玄天宗,衡山派公然跟金国叫板,在这金国地界还不夹起尾巴做人?”声音忽厉,道:“念你们几个练功不易,快快让开!”
宋源宝还想再说,话到嘴边,却被萧平安一把拉开。
那白衣人显是不愿与宋源宝啰嗦,一句话说完,策马直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