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苍然三人挡在门前,面上神色都是怪异。三大高手先后出手,竟是没能擒下此子,实是匪夷所思。
凡事都有一个限度,超越了这个界限,观者就不是吃惊,而是生疑。三人想的都是,这小子究竟练的什么功夫?
萧平安凝神思索,半点不敢大意,眼下当真是身陷绝境。晏苍然自不必说,此人武功与归无迹、卧南阳等人相仿,自己远非对手。方才接了一招,杨熏炫和宋仁杰两人虽是稍逊,却也不是自己能敌。
宋仁杰道:“你这个小友很不够朋友啊,留你来堵门。”
晏苍然问话萧平安未理,但宋仁杰言语挑拨之意,却叫他听着不愿忍,大声回敬道:“我兄弟不是这般人。”
杨熏炫道:“那他自己跑了,怎不提醒你一声?”
宋仁杰接道:“就这么一个门,他出去,你就出不去,你出去,他就出不去。”
萧平安半点不为所动,道:“我兄弟自有他的道理。”
沈放窜出帐门,初始门前一干侍卫还不知究竟。但见他出门就闪身贴着帐篷钻入黑暗之中,登时知道不好,立刻有人追去。
又有人进帐来看,晏苍然摆手叫他出去,干咳一声,道:“两位谁去追他回来?”
杨熏炫和宋仁杰对视一眼,杨熏炫呵呵一笑,道:“既然晏先生有命,自当效力。只是我等方来,营中并不熟识,这夜间军法森严,只怕行走不便。”
晏苍然眉头一皱,杨熏炫言语客气,但显是托辞,大家同在翼王帐下效力,这军营去的多了,如何不能行走。这两人定是看萧平安武功高的出奇,见猎心喜,起了别样心思。
翼王府眼下有三路江湖人物,一路以彭惟简为首,都是身手不凡的江湖高手。杨熏炫、宋仁杰等人都在其中,乃是翼王亲信。
一路是托身寻求庇护的魔教中人,有接连双尊这样的绝世高手,但平素并不完全听令于完颜珣,更似供奉身份。
最后便是赤伏楼,乃是完颜珣下大力气打造的杀手组织,以晏苍然为首。
这三路人马关系也是微妙,并无直接的隶属关系,平常甚至彼此看不过眼。
彭惟简乃是完颜珣手下第一亲信之人,行事滴水不漏。晏苍然武功虽比他高,却也不敢轻视,两人相处倒也和睦。但彭惟简下面杨熏炫等人却未必都给他面子。至于接连双尊,他根本见也不曾见过。
知眼前两人动了私心,也不揭破,淡淡道:“方才那个沈放,乃是王爷点名要抓之人。”
完颜珣精于权术,御下也是招数不少。沈放之事交与赤伏楼,杨熏炫和宋仁杰两人都是不知。宋仁杰奇道:“王爷点名要抓他?”
晏苍然道:“不错,此人在燕京惹下大祸。王爷震怒,誓要拿下,生死不论。”
宋仁杰与杨熏炫交换个神色,嘿嘿一笑,道:“既然如此,该当与晏先生分忧,我等去去就回。”两人一前一后,离了大帐。
晏苍然看两人出门,嘴角一抹轻笑,回身望向萧平安,道:“小子,方才你躲闪的身法是墨非桐的‘巽风雷动’吧,连消带打接下他们两人双拳的又是什么功夫?”
方才萧平安使出来“借返”的第三层功夫,化杨熏炫招数为己用。但这门奇功太过玄妙,就连晏苍然也是看不出来,只道是极高明的拳脚功夫。
萧平安见出去两人,心里倒是一松,眼睛瞥向门口,打算夺路而走,对晏苍然所言,置若罔闻。
晏苍然身形一晃,一掌拍出。
萧平安早有防备,见他一掌打来,侧身躲闪。
晏苍然掌到身前,忽然招式一变,“啪”的一声,手臂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转过来,正中萧平安背心。
萧平安大惊失色,他如今武功越练越高,得“明神诀”之助,眼力更是非比寻常。但方才晏苍然出手,自己丝毫瞧不出端倪,只觉眼前一花,已被人打中。
却不知晏苍然更是心惊,他有心速战速决,不等杨熏炫和宋仁杰回来,先行拿下萧平安,逼问他武功来路。是以出手便是独门绝学“千幻万佛手”。这一掌确是打中,却是毫不受力。
中掌之际,萧平安脚下又使“巽风雷动”,将大半力道尽数卸去,虽然中招,却是毫发无伤。
晏苍然冷哼一声,手下不停,双掌如风,将萧平安牢牢罩住。
萧平安起初还想躲闪反击,数招一过,便熄了心思。晏苍然招式玄妙,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出手更是带着内劲,快若闪电,自己顾此失彼,接连中招。至于逃跑,更是痴心妄想,晏苍然双掌如同天罗地网,四面八方都是遮的严实。
还好晏苍然有心生擒于他,掌力稍有保留,但即便如此,仍是打的他筋骨欲断。尽处下风之下,反是叫萧平安起了倔强性子,既然避不过,索性不躲,双足一沉,牢牢扎住马步。
晏苍然见他拳脚忽慢,自己也是松了口气。自己一套“千幻万佛手”打了一半,开始两三招便能击中一掌,渐渐要四五招才能寻到萧平安一处破绽。而且自己掌力及体,立刻便被卸去。
自己虽未用全力,但眼前这小子武功反应,也是叫他瞠目结舌。隐隐觉得,不久之前,韩复与此子相斗,似还没有这般厉害。这才短短几日,这小子武功怎又进了一步?眼见萧平安招数终于放缓,似已力竭,竟是如释重负。
只道萧平安已将束手就擒,但又过几招,萧平安站着挨打,竟是越打越矮。
晏苍然心知有异,目光一扫,萧平安双足已深深陷入地下,竟达半尺有余。自己拳脚打在他身上,萧平安身子一晃,便承受过去。
晏苍然暗暗称奇,自己内力远胜萧平安,此际也使了五成功力。按常理,这小子定当抵受不住,连番拳脚之下,纵未吐血内伤,骨头也该打断了几根,这小子怎会若无其事?而且这小子怎会如一个木桩,自己一拳一脚,竟把他打入土里。
萧平安所使,正是“大阴阳周天赋”中的又一绝学——“地藏”。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大地之坚忍,坚不可摧。立根于大地,将敌人的攻击尽数导入地下,身不离地,则坚如磐石,不动如山。
当年哥舒天便是以此功硬抗周苍的大摔碑手,任开碑裂石的掌力打在身上,也是毫发无伤。
晏苍然虽不明就里,也知必是极高明的卸力功夫。自己与这小子三十多年的修为差距,这功法竟能硬抗的下,这是何等武功,竟能跨越好几级的越级硬撼。旁的不说,擒下这小子,逼出这套功夫,此番便是不亏。
正待倾尽全力,痛下杀手。忽闻帐外纷乱声起,喧嚣渐闻。
晏苍然微微一怔,旋即就听隐隐雷鸣之声,越响越大,瞬息已在帐外不远。
注:《宋论》记载:“太祖勒石,锁置殿中,使嗣君即位,入而跪读。其戒有三:一、保全柴氏子孙;二、不杀士大夫;三、不加农田之赋。这“勒石三戒”其实只允许皇帝去看,皇帝在登基的时候,才有资格去太庙中去看这个祖训。但是“纸包不住火”,很快世人皆知。文臣愈发骄横,以致到北宋后期,士大夫阶层甚至都懒得再找借口。只要大臣犯错,就会顶一句祖宗以来,未尝轻杀士人。这也演变成了宋代朝堂上的潜规则。
但这所谓“勒石三戒”未知真伪,传说是太祖临终所立。赵匡胤自己在位之时,知道要利用文人治国,但绝非心慈手软之人,该杀一样会杀,蔡河务纲官王训等四人,因以“糠土杂军粮”,从中贪污,即被“磔于市”。
宋朝真正不杀士大夫的时间段,主要集中在北宋中后期和南宋。那时只要不是犯下谋反一类的大罪,基本见不到诛杀士大夫的记载。甚至连免官这类惩戒都极为罕见,导致宋朝官场出现了只有增官,极少除官的可怕现象。而这一状况的形成,完全是文臣集团不住坐大的结果,在与皇权的博弈中占了上风。
注:张岱《夜航船》中载,京观: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古人杀贼,战捷陈尸,必筑京观,以为藏尸之地。古之战场所在有之。
注:《武经总要》:凡木棚,因敌所逼,不及筑城垒;或因山河险势,多石少土,不任板筑,乃建木为棚,方圆高下,随事深埋,木根重复,弥缝其阙。内重短为阁道,外柱一重,长出四尺,为女墙,皆泥涂之。栅外掘壕一重,阔二丈,深一丈。木栅里,每百步造战楼一具,中置望楼,以远探望。
注:公元1141~1149年(金熙宗皇统年间),金朝开始设立武举取士。公元1203年(金章宗泰和三年),金朝廷规定:武举一甲第一名任职忠勇校尉,二、三名任职忠翊校尉。目前有据可考的金代武状元只温迪罕缴住一人,乃是宣宗兴定二年(1218)戊寅科考取,同科进士四十人。大名鼎鼎的全真教王重阳也曾在金国中过武举,金熙宗天眷(1138—1140)初年应试,考中甲科,可惜后来长期任征酒小吏,遂愤然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