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空把前面一些分段的问题调了一下,谢谢大家意见。
哥舒天道:“自然不是,武林之大,又尽是桀骜不驯之辈,政见相左,如何合的到一起去。他自是与金人勾结,要为金人出力,更是审时度势,借力这么轻轻一推。嘿嘿,姜子君啊姜子君,便是换了老夫,也未必能比你做的更好。”
萧平安道:“我还是不明白。”
哥舒天道:“说你就是个猪脑子,浑水摸鱼懂不懂。他不是要将武林整合一处,恰恰相反,他要的就是分裂。此次嵩山之会,眼下可见的已经分出三个阵营,第一个北、中、西三域,有这个五方郡侯的帽子压着,各派再敢相助宋人,便直接拿你虚明、龙雁飞开刀。南边几家再与金军做对,也需掂量掂量,金人也必会指派其余三域进行节制。姜子君、龙雁飞就便不算,虚明大师的面子要不要给?更何况史帮主大半帮众倒是在北边,毕竟也不敢明目张胆就说抗金。
“再者,江湖上最多的,还是明哲保身之辈,如恒山派、百花谷、峨眉、唐门,这些宗派世家更会置身事外。如此一来,江湖上能给金人作梗的,不外一些散兵游勇。他有赤伏楼、我教残余一群人,如今再加昆仑派。武林中人要再想给金人制造麻烦,可不容易了。”
萧平安道:“当真如此容易?”
哥舒天道:“史嘲风和江忘亭两个,敢当面拒封,自是不肯轻易改弦更张,眼下隐隐已成南北对立之局。而且南边的不少门派,都已被昆仑派买通。便如天台剑派和点苍,一瞧便是得了好处,做狗的嘴脸。这好戏还在后面呢。”
萧平安忽然想起一事,道:“什么特使,是彭惟简么?”
哥舒天道:“你怎知道,哦,想起你那小姑娘了不是。”
萧平安皱眉不语,他想的倒真不是叶素心,而是想到了沈放,问道:“拒封就罢了?”
哥舒天道:“自然不是,这姓彭的前脚一走,这北方各地立刻严了起来。到处是金兵岗哨,严查过往之人。史嘲风跟你衡山派的一群人,已经急匆匆朝南边去了。”
萧平安道:“你打我,我打你,有何益处。”
哥舒天嗤之以鼻,道:“妇人之见,若是世道不乱,还有什么意思。”
萧平安道:“燕长安去哪了?他没有反对么。”
哥舒天道:“燕长安在哪你不知道吗,你这次能活,还多亏他伸了援手。”嘿嘿一笑,道:“我邀他帮忙,他一口答应,我说他不怕我暗算,你猜他怎说。”
萧平安面上肌肉抽动,紧紧抿住嘴。
哥舒天知他不喜听到燕长安之名,更不愿受他恩惠。杀师之仇,不管燕长安有心无意,已是死结。猜到他心中所想,却还是故意道:“嘿嘿,他说我哥舒天虽然是个坏人,却不是小人。”面色忽然一整,又道:“实际他对我提防的很,呸,嘴上说的漂亮,其实也是个奸猾之徒。”
正说话间,地面轰轰震动之声。哥舒天嚼完最后一块骨头,起身道:“又有大军来了,咱们先走,碰上也是啰嗦。”
萧平安道:“什么大军?”
哥舒天道:“眼下东线宋军节节败退,泗州早已易手(属今淮安),楚州(同属今淮安)被围三月,早成孤岛,金人已直逼扬州。若是扬州也失,大宋门户大开,金人渡江,直逼临安,一马平川,再无险可守。金人正抓紧调集大军,兵锋直指扬州。”
萧平安摇了摇头,他如今对这些全不关心,脑子里所想的,只有一件事,要杀燕长安。
哥舒天似知他心中所想,嘿嘿笑道:“燕长安也往扬州去了。”
萧平安果然道:“那咱们也去。”
一路向西南而去,道上巡察的哨卡越来越多。哥舒天带着萧平安,一路轻车熟路,遇到哨卡多半远远绕过。
两人一路疾驰,初始哥舒天本是无意,但见萧平安跟了百余里,居然未被自己落下,也是惊异。索性夜里也不停步,到了次日午间,一气跑出三百余里,已经离亳州不远。
萧平安大伤初愈,终现疲态。哥舒天这才满意,讥讽道:“才跑了三百余里你就撑不住了,当真是个废物。”寻了个林子,坐倒歇息。
萧平安跟着坐倒。此间乃是路边一片野松林,松针犹有绿意,顶压白雪,虽不惊艳,却也如诗如画。两人久习内功,自然不怕这雪地寒冷,也不倒卧,背靠松树,闭目养神。
过了片刻哥舒天道:“眼下跟我说说,陈观泰那老鬼发什么疯,为甚要取你性命。”
萧平安闭紧嘴唇,似是怕一不留神秘密就会跑出来。他一路思索,早已知道关键所在,陈观泰是不愿此事揭露,毁了衡山派根基。他不恨师公,却恨掌门师伯江忘亭。
哥舒天知他不肯说,也不追问,只哼了一声,道:“臭小子。”
过了三四个时辰,哥舒天忽地睁开眼来,眼光一扫,萧平安已在盘膝练气,心道这小子倒是勤勉,开口道:“有人来了。”
萧平安道:“五六个人,功夫都是不弱。”
哥舒天道:“臭小子,眼力倒是不差。”
两人并非深入,透过几排松树,便在远方道上,六人前后而来,脚下也是飞快。
片刻已在数十步之内,萧平安认得前面一人,乃是八卦门门主易心丞,此人曾与沈放辩论易卦,样子也是好认。看身后几人,都是杏黄道袍,两个老者,三个中年汉子。
哥舒天嘿嘿笑道:“来的正好,你去问问他们有吃的没有。”
萧平安也未多想,腹中也着实饥饿,走出林子,挡在路上。
易心丞等人见林中忽然转出一人,又都认得是衡山派的萧平安,都是吃了一惊,急急止步。
易心丞心道,这不是衡山派那小子么,听说他反出衡山派,不是已经被打死了么。又朝林中望了一眼,哥舒天靠着棵树,却是瞧不真切面目,不敢大意,道:“你要做甚?”
萧平安道:“你们有吃的没有,给我们一点。”
哥舒天在林中气的破口大骂,道:“臭小子,我叫你打劫,你要什么饭!”
易心丞和身后五人,都是大吃一惊,齐齐后退,易心丞道:“哥舒……教主?”
一白发胖老者立刻解下身上一个包裹,道:“还有一些干粮肉干,两位莫要嫌弃。”
哥舒天更怒,道:“混账东西,真当我们是要饭的么。身上的东西都给我掏出来!”
几人面面相觑,易心丞道:“先生也未免欺人太甚。”
哥舒天根本不与他废话,道:“给我抢!”
自清醒至今,萧平安心底也是积郁着一股闷气,上前一步,沉声道:“你们都听见了?”
后面一黑面中年男子怒道:“你小子与魔教沆瀣一气,果然不是好人!”
萧平安神色大变,他大悲之下,心中积郁已久。自去年回衡山,就一直被人诬陷与魔教歹人勾结,习练邪功。这句话将他怒火瞬间点燃,踏上一步,迎面就是一拳。
易心丞等人见他一言不合就拔拳相向,也是吃了一惊。
黑面中年男子见他来势汹汹,也不敢大意,后退半步,侧身手刀斩下。他这招“避实就虚”也是八卦门中的妙招。
一片白发胖老者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能打邱步云,自己就了不起了,人家那是让着你。”
八卦门位于胶东崂山,乃是如今北方不多的道家门派。派中弟子不少,但高手却不多。此次参与嵩山大会,除了留了一位长老看家,门中就以这六人最强。至于后辈晚生,实在无人拿的出手,索性一个没带。
除了门主易心丞,白发胖老者如履薄冰砦锦发,另一长老离火道人阚雉阳,都是成名已久。三个中年男子,孙金成、裘方、狄云,如今也都是斗力境上段的修为,其中又以这黑面男子孙金成武功最高。
在砦锦发看来,萧平安能斗邱步云,完全是因为邱步云投鼠忌器,可不是这小子厉害。斗力境中段打斗力境巅峰,开什么玩笑。
萧平安盛怒出手,但拳势一发,心中却顿时一片清明。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顺畅如意,目光所及,对手的一举一动,尽在眼底。孙金成这一闪一切,已是极快,但在他眼中,却是慢若鹅行鸭步,细到纤毫毕现。一眼瞥见那人腋下有个破绽,身子一矮,一指点出。
这一指他用上了内力,真气自上丹田泥丸宫气府激荡而出,涌入手阳明大肠经。真气激发之速,如江河奔腾,一泻千里。眼到手到,快如电光火石。
孙金成只觉眼前一花,肋下一麻,“京门穴”已被点中。
易心丞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道:“‘无相劫指’!”
萧平安这一指竟是少林绝学“无相劫指”,一指中的,就连林中哥舒天也是一怔。易心丞看不出,他却是知道,萧平安使的乃是“天镜”,只是这一指形神兼备,绝非简单的依葫芦画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