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路下山,绕过中天门,到了黑龙潭附近,果然看到一处不小的道观。
走到近前,见门上“青玄观”三个大字,水灵波道:“这便是泰山派么?怎么写着青玄观。”
颜青道:“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当先进了道观,见一个道童正在院中扫地,林子瞻上前问道:“这位道友,这里可是泰山派?”
那道童道:“原来倒是,只是早租给我们青玄观了。你们要找泰山派么,他们还有两个人。你们出门,顺着院墙一直往西,有片竹林,边上有条小路,上去有个小道观便是。”
几人面面相觑,出了观门,水灵波道:“姐姐,我们还去么?”
颜青笑道:“去啊,我倒更想看看什么宗门惨的就剩两个人,连家底都租给别人家。”
按着那道童所指,果然竹林上面有个破旧的小道观,不过两间屋子一个小院,连大门也没有,只一个门洞。
进了院子,就看见一个小道士正在劈柴,却正是昨日见过的小道士元宝。
颜青笑道:“元宝,要债的来了。”
元宝吓了一跳,扔下斧子就朝里跑,道:“师傅,师傅,要债的又来了。”跑了一半才回头来看,见是颜青几人,停下脚步,笑道:“原来是你们,吓死我了。”
一间屋内有人说话道:“原来是衡山,峨眉,颜家的几位小友,快快请进。”
几人都是一愣,心道,不料人家早看出了自己底细,这老道士果然有几分门道。
进了那屋,见里面甚是简陋,只地上两个蒲团,香案前供了张三清画像。昨日那老道士坐在一张蒲团上,见几人进来,道:“诸位随便坐,是来泰山游玩的么?”
几人看地上仅一张蒲团,哪里有可坐的地方,那蒲团漆黑一片,也不知道有多脏,几人都是站着。倒是萧平安见几人不坐,自己一屁股坐到那蒲团上。他身高马大,啪的一声,那蒲团竟给他坐断了。
老道士看了一眼,道:“哎,你坐坏了元宝的宝贝蒲团,念在你昨日帮忙的份上,也就不叫你赔了。”
水灵波笑道:“前辈你这么会做买卖,昨日为何那般尴尬?”
老道士叹气道:“我泰山门规,三不许贪人财物,六不得与不会武功之人动手。人家把我设计的明明白白,我倒是真没有办法。”
水灵波掩嘴偷笑,心道,不许贪人财物,你昨日不是还在街上骗人。道:“前辈知道是谁?可要晚辈几个帮前辈出出气么?”
褚博怀笑道:“泰安就那么几个人,我自然知道,他背后弄鬼不敢露面,却是他怕我,可不是我怕他。”
秦晋躬身道:“晚辈秦晋,请问前辈怎么称呼?”
老道士道:“老道赤阳子褚博怀,忝为泰山派第六代掌门。”
几人虽已猜到,还是一惊,萧平安也连忙站起,几人齐齐躬身参拜,褚博怀身子坐着未动,双手微抬,道:“罢了罢了,又无外人,何必如此拘泥。”
几人只觉一股柔和之力自下而来,托着自己,竟是拜不下去。几人都是骇然,心道这泰山掌门内功如此厉害。褚博怀却是眉毛一挑,多看了萧平安一眼,一指元宝道:“这是徒弟宋源宝,也是我泰山第七代弟子。”
元宝胸脯一挺,道:“还是首徒大弟子哦。”
秦晋心道不好,泰山与衡山派建派时间相仿,若是细论起来,这元宝是七代弟子,自己几人岂不是要叫人家师叔。
褚博怀看他神情微变,知他心中所想,笑道:“泰山派如今就我师徒两人,你们平辈论交便是。”
宋源宝倒是乖巧,当下抱拳道:“师弟见过几位师兄、师姐。”
水灵波忍不住道:“掌门前辈,你这派中为何人丁如此稀少。”
宋源宝道:“自然是我师傅择徒太严,非骨骼清奇的练武奇才,我师傅是不会收的。”
水灵波笑道:“那你也是骨骼清奇了。”
宋源宝眼睛睁的大大的,道:“正是正是。”
褚博怀看看众人,对颜青道:“我看姑娘你倒是资质非凡,比我这大徒弟还要强上不少,不如也拜入我泰山门下,我让你做首徒如何?”
宋源宝听一句话就要撸了自己的大弟子,急道:“师傅,三思啊。”
颜青心道,他们几个是衡山峨眉的人,你不敢打主意,却来骗我,你这泰山派穷成这样,有人愿来才怪,道:“我可不要做尼姑。”
褚博怀道:“非也非也,佛门女弟子叫尼姑,恒山派才是佛派,要落发,女子入了道门,一样称道人,三清一脉,男为乾道,女为坤道,人家要尊你一声道姑,我泰山素来开明,你若是不愿意入道,做个俗家弟子也是无碍。”
颜青道:“我自己有师傅啦。”
褚博怀道:“那打什么紧,放鹤老人功夫虽然不错,跟我们泰山派可还是不能比的。”
颜青奇道:“你怎么知道?”
褚博怀道:“荆湖南路那边除了衡山派便是放鹤老人还有点门道,你呼吸绵长,换气之时两短一长,自然是跟陆天鹤学的功夫。”
颜青心道,这穷酸掌门倒真不能小觑,口里道:“我要拜也是拜在衡山门下,你这泰山派离我家太远啦。”
林子瞻道:“是啊,是啊,我四师姑可喜欢你呢。”
秦晋撇了他一眼,林子瞻连忙住嘴,颜青狠狠瞪了秦晋一眼。褚博怀道:“可惜,可惜。”
宋源宝怕师傅非要给自己弄个师姐进来,让自己做师弟,忙道:“几位是要去柳家堡拜寿的么?”
秦晋道:“正是。”
水灵波道:“你们泰山派也要去的吧,不如我们一起,路上也热闹。”
褚博怀道:“人家又没请我们,干嘛要去。”
宋源宝急道:“怎么没请,大红的帖子不是去年就送来了么。”他显是非常想去看个热闹。
褚博怀道:“啊,那是请帖么?我还当是要债的文书,早就丢了。”
颜青笑道:“前辈一起去吧,也给个机会,让晚辈们能伺候一二。”
林子瞻道:“是啊,颜师姐家钱多的用不完,咱们正好帮她花花。”
褚博怀道:“好,那便去一趟吧,想那柳家堡也是四大世家,我要不去,也虚了他的面子。”
宋源宝眼睛睁的更大,道:“有钱人?颜师姐很有钱么?”
林子瞻笑道:“也没多有钱,几千万两银子还是随便拿拿的。”
宋源宝正色道:“颜师姐,你出尘绝世,天赋异禀,一定要拜入我们泰山派门下。”
说定了明日出发,几人自回客栈住下。这日早晨秦晋晨起吐纳,只觉这几日用功,内力似有长进,心下甚喜。运功多坐了一会,待到出门,已是天色大亮。
正看见林子瞻和水灵波并肩走进院来,那水灵波举着串冰糖葫芦,蹦蹦跳跳,兴高采烈。猛然见他,忙将冰糖葫芦藏到身后,低声叫了声秦师兄,一溜烟跑回房去了。
秦晋看看林子瞻,跟他进房,见萧平安还在呼呼大睡,皱眉道:“习武之人,怎能如此贪懒。”
林子瞻道:“师兄这可是错怪萧大哥了,萧大哥彻夜练功,快到天明才睡。”
秦晋道:“晚间浊气上升,呼吸污浊,晨间清气上升,万物生机,如此练功岂不是本末倒置。”
林子瞻道:“师兄说的是,我也跟萧大哥说过,他只说习惯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他却是不懂。”
秦晋看了他一眼,道:“不错,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但有虫吃,这不连峨眉派的小姑娘也吃到了。”
林子瞻顿时面红耳赤,道:“没有,没有,师兄莫要拿小弟取笑。”
突听一人道:“吃什么?”却是萧平安醒了。
等到中午却还不见褚博怀师徒过来,正着急,宋源宝匆匆跑来,道:“师傅突然有事,要耽搁几天,还望几位等上一等。”
此时离寿辰还有十日,几人倒也不急。谁知一连等了两、三天仍是不见人来。到了第五日,褚博怀才带着宋源宝姗姗来迟。此地到柳家堡还要两三日,唯恐路上还有意外,急急上路。
颜青雇了辆大车。宋源宝看颜青的红马自己跟在大车之旁,神骏非凡,甚是羡慕。
那马名叫“烈风”,乃是颜青爱马,宋源宝一通吹捧,说的颜青高兴,便叫他去骑。宋源宝骑了马,再不肯坐车,更是对颜青死心塌地,不断怂恿颜青入门。
好在泰山派这一对师徒出门,褚博怀仍是一身道袍,宋源宝却是俗家打扮。若是个小道士在道上纵马驰骋,难免叫人看着奇怪。
泰安离济南已是不远,没两日已经到了济南境内。这日宋源宝仍是一个人骑马跑在前面,那马奔的兴起,将马车远远落下。
此处一条官道,众人倒也不虞他跑丢。褚博怀见萧平安、水灵波、叶素心几人都是初出茅庐,涉世不深,便给诸人讲些行走江湖的门道。他见识渊博,又是说话风趣,众人都是听听的津津有味。
正说的高兴,突然前面有人打斗之声,一人大呼小叫,拳脚呼呼,水灵波开窗一看,道:“是小元宝跟人打架。”
几人一起下车,见前面道旁,宋源宝正与一黑衣汉子打的难解难分。那黑衣汉子三十多岁年纪,身材不高,却甚是壮实,敞着怀,露出黑乎乎的一把护心毛。两人你来我往,打的甚是热闹。
那汉子使得一路“通臂拳”,一拳一脚都是劲力十足。宋源宝使一路“八段锦”,想是畏惧那人力大,不敢与他正面相交,只是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