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細雨。
下雨,有時候是件頗浪漫的事,尤其是綿綿細雨,不需要撐傘,也不會因此阻了去路。
但一連下了十天的綿綿細雨,那就算再浪漫的事也會變得煩躁了。
凡爾莎北部的碧瑩市就連下了十天的細雨,東西兩城的居民已經開始覺得奇怪了,尤其是鄰近港灣的西城百姓,明明才快到古曆過年而已,哪來這麼多雨可以下?
這時就有一個走在東城街道上的人說著同樣的話,但見他一頭微翹髮型,手裡一把大黑傘,實在不知道該不該撐開,搖了搖頭喃喃道:「真是國之將亡,必有妖孽,才快到過年而已,就有颶風生成是怎麼回事……」
一邊說一邊緩步慢行,恰逢城東的臨河夜市,因連日下雨,街上的行人比之平時更少了許多,店家裡播報天候異常的新聞顯得格外清楚。
路旁突來一聲:「這位朋友!看你雙目無神,印堂發黑,恐有凶兆啊……」
那人手裡黑傘一緊,轉頭看過去,但見橋墩旁的一個遮雨棚下,擺著張四四方方的桌子,蓋在前方的桌布清楚寫著「鐵口直斷」四個字,是個算命攤。
案前坐著一位年輕的算命先生,一雙澄澈晶亮的眼睛正盯著那黑傘人,滿臉微笑。
那就算技術再差的店家也不會用的招攬台詞,居然讓黑傘人停下了腳步。原因很簡單,因為一句話扯過了頭,就絕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黑傘人走到桌前,指著自己戴著口罩墨鏡的臉,冷笑道:「你這樣看得出來我雙目無神、印堂發黑?」
算命先生頑皮地笑著回答:「我不但看得出來,我還認得你就是知名國際大盜,逍遙傘仙談靈笑!」
名動國際,囂張聞名的強盜,又有誰敢當街搭訕他?
但見談靈笑一把扯下黑口罩,靠的一聲道:「這樣你都認得出來!」
算命先生笑著攤手道:「這只是顯示我的功力,想不想算算看近期運勢啊?」
談靈笑單邊嘴角揚起,道:「我向來不信這些鬼神命運的事……」
算命先生點頭微笑道:「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但……鬼神之事,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喔……」
談靈笑正待回嗆,但見算命先生一個彈指,一道火焰便在他食指上燃起,明豔光亮,隨即食指一抖,火焰甩向左手,消失無蹤,變成一個小小黑點,卻見棚外雨點如同流星碰上黑洞般被吸了過去,逐漸在算命先生手中結成一片霜雪結晶。
「哼!江湖術法也可以拿來騙人……」談靈笑仍語帶輕蔑,但身體卻很誠實的向桌子走近了一點。
「其實呢,很多功夫都一樣,只是將一些尋常的力量放大,藉以自禦或治療,我學的跟其他人不一樣,我的功夫是用精神力向大自然借來的……」說著左手握住放在桌上的一瓶水,但見瓶裡的水無晃自動,在透明的瓶中形成一個水中漩渦。
「也可以說是改變本來就存在的力量,例如……靜電。」但見他手離瓶身,雙掌相互摩娑一下,剎然而分,兩掌之間數道電流如蛛網般生成,險些迸出火花。
談靈笑始終看不出他騙人的手法,訕笑道:「那我倒想問問,你這功夫要到哪裡才學得到啊?」
算命先生露出一抹令人想打他的微笑,道:「敝姓司徒,名子乾,玄號五靈半仙,目前我還不想收徒弟。」
談靈笑聽他有意規避師承門派,語末似是佔他便宜,心頭來氣,冷笑道:「既然你那麼厲害,能不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啊?」手裡黑傘一緊,圓睜的雙眼露出殺氣。
司徒子乾這時竟還笑得出來,說道:「無論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情,我敢說,你一定會回來找我……」
談靈笑聞言冷笑道:「我不知道玄真道有這麼無聊的修行弟子,麻煩一下,如果想替警察抓我,請靠真面目和真本事。」言畢,一傘揮過,嘩啦一聲,司徒子乾的頭瞬間被削了下來,但流出來的卻不是紅色鮮血,而是泥濘黃土。
「司徒子乾」的身子就如同冰品遇上太陽一般融化,風雨沖洗下,化成點點泥沙流入橋下碧神河中。好在街上行人不多,不然眼下這幕定能引來驚聲尖叫。
逍遙國際的盜仙甚麼奇聞軼事沒見過,知道那是一種以土木作為替身的法術,自然不以為意在凡爾莎這個國家裡,除了玄真道以外,誰有這種幻化的玄術?
況且談靈笑根本不在乎他出自何處,只冷冷說一聲:「這下我可找不到你了……哼!」扛傘還肩,頭也不回的揚長離去。
這時橋墩對街一名穿著連帽藍斗篷的年輕人遠遠凝視逍遙傘仙的背影,悄悄捏起手印,喃喃道:「天地借法,凝水成月,鏡花永存,借影代身,幻!」手印藍光一閃,那年輕人臉上便露出欠揍的微笑,說道:「謝啦,談先生,你絕對會回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