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鎖艟艨盡狼煙,浪蕩江湖不知年,昔日刀槍冠雙絕,今時獨對碧連天。
重憶心頭邦國恨,哪見子嗣與紅顏?乘風破浪伴蛟龍,血染衣襟淚蒼猿。
流風吹醒四海夢,笑忘年少痴與顛。風波干戈今猶在,再持刀劍亦無言。
歐歐歐──
數聲海鷗歡叫劃過天際,驕陽燦爛撒在萬頃碧波之上,粼粼生光,凡爾莎北部碧瑩西城的青達漁港正徜徉著這暖洋洋的浪漫。
忽見一顆頭從粼粼波光中探出,逕自往港埠邊一艘漁船游近……
漁船上一名年約六十的漁夫正坐在船邊,補著魚網、調著釣線,過著再平常不過的生活。
突聽嘩啦一聲破水,一道人影縱上船沿,右手猛揮,一道刀影砍向漁夫的後頸,招數狠辣放肆,似是覺得這動作傷不到人。
那漁夫竟也有武技傍身,但聞破水之聲便已警覺,把頭一低,閃了過去,著地滾出。
不料背後又來一聲破水狂喝,破風勁氣,強而有力,料想來者手持棍棒一類的鈍器。漁夫身材臃腫碩壯,身手卻是極其靈敏,把腰一扭,又閃了開去。
偷襲兩人見一招不中,立即展開分進合擊,一左一右,默契配合。漁夫閃左,左邊那人便出猛招,漁夫躲右,右方那人便下殺著。
漁夫一聲冷笑,也不出手回擊,腳步慢慢後退來至船桅處,正逢右方那人一刀劈來,漁夫側身閃過,剎然出招,一掌按在刀背上,直按到地,忽然飛起一腳,踢在船桅桿上,忽然傳來「唉呦」一聲,一人從船桅上掉了下來,持刀力劈那人也是喂的一聲大叫,反而向上方飛去。
仔細一看,刀身上纏著一條繩索,繩索的另一頭正是在掉下來的那人手裡。刀身粗鈍,連繩索都切不斷,原來是把木刀。
漁夫藉一踢之勢,飛身後退,笑道:「你們三個小鬼,用這種賊方法就想算計我?」
上方那人被困窘境,對著跌在地上那人喊道:「方運辰!你『定海樁』的功夫是練假的啊!怎麼老鄭一踢,你就下來了咧!」
漁夫老鄭笑道:「我說于瀚啊!我教你的『斷流刀』你也沒好到哪裡去。你好意思說小辰!照他的定力,若不是我用上真力,還真震不下來!只是我想不到,你跟正崙胡來也就算了,怎麼這次連小辰都參一腳……」
身旁持木棒的那小孩程正崙嘿嘿笑道:「不就是因為暑假太無聊了嗎!怎麼樣?老鄭,我的輕功不錯吧!」
「教你們的功夫不好好練,成天找我麻煩……」
這時于瀚自行解開繩索,縱身而下,三個不過九到十歲的小孩圍在老鄭身邊,于瀚央求道:「老鄭,今天你帶我們出海嘛!」
方運辰卻道:「不要啦!之後再去,老鄭再說說你之前的故事。」
「就邊出海邊說嘛!時間還這麼早!」
這老鄭原名鄭智昌,以前曾入海軍作戰過,後來退伍落拓一時,便當起了海盜,盜遍世界,搶劫多國,卻是盜亦有道,名盛一時,因他滿臉虯髯,天庭厚重,兩眼圓睜,威風凜凜,道上弟兄給了他一個渾號,叫「海龍王」。
後來天下太平,龍王自知年事漸高,便洗手退休,來到青達漁港,靠捕魚過日。
小孩自然仰慕英雄,三名小孩自小生活在青達漁港邊,聽了許多沿海漁商攤販說起傳聞,便即慕名而來,結下這段忘年之緣。
老鄭識武極廣,見三名小孩資質不差,便傳授三人各式武藝,航海技術。
這時就聽老鄭道:「你們到底是要出海還是要聽故事啊?」
三人異口同聲道:「都要!」
老鄭笑著搖了搖頭,嘆道:「于大副,交給你了!我去發動推進器……」
三人一聲歡呼,于瀚當先喊道:「是!船長!領航員,報告位置!」語聲未畢,但見程正崙雙臂伸張,捷如猿猴般攀上船桅的瞭望台,手搭涼棚,喊道:「位置,青達漁港,方位,船頭向正北,夏季吹西南,今日無風,報告完畢!」
于瀚回頭向方運辰道:「方二副!收錨!準備啟航!」
方運辰按下開關,船下機械自動拉起鐵錨,老鄭掌著舵,向遠方地平線駛去,颯爽的海風傳頌三名孩童嘹亮的歌聲:
「藍天的海洋,兇猛的大浪,它正是我的故鄉,只是沒有養育我的爹娘,沒有盼著我的姑娘。
藍天的海洋,兇猛的大浪,它了解我的痴狂,無須穿戴虛偽的皮囊,盡情展現真心的嚮往……
海洋啊,我的夢想,沒有人生的迷惘
海洋啊,我的自由,沒有流浪的悲傷
只有一顆雄心,天邊海角到處闖……」
九到十歲的小孩只知隨著音律詞句,歡聲高唱,而歌詞背後記述的心情,這年紀的孩子又怎會明白?
老鄭耳聽高亢的水手歌,看著遠方海島,臉上浮現異樣的表情,彷彿是悲傷,又似是憤怒,更多的是遺憾,好像這輩子有好多想為這個世界做的事情都還沒做,人就已經面臨遲暮。
看著三個新興茁壯的幼苗,他們年輕熱血,他們志氣高昂,老鄭心裡除了欣慰、羨慕以外,也多了許多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