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刘府。
今日是衡山派刘正风大侠“金盆洗手”的正日,衡山城里一片喜气洋洋,五六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
五岳剑派其他几门的同好,江湖上一些颇有名声地位的大豪,甚至是一些不三不四之辈先后到来。
这些人有的互相熟识,有的只是慕名而从未见过面,一时大厅上招呼引见,喧声大作。
五岳剑派的其他掌门,看着往来的人群中,有些鱼目混珠的宵小之辈,不由得大皱眉头,均觉得刘正风不知自重,如此折节下交,堕了五岳剑派的名头。
唯有华山派的掌门岳不群算是例外,岳不群名字虽然叫作“不群”,却十分喜爱朋友。
来宾中许多藉藉无名、或是名声不甚清白之徒,只要过来和他说话,岳不群一样和他们有说有笑,丝毫不摆出华山派掌门、高人一等的架子来。
在一众掌门之中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但是岳不群看似八面玲珑,四处招呼,但是他的眼神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朝着坐在席位边上的“福威镖局”的一桌的首位处的郑旭看去,眼中神情,颇有深意。
“饮盛!”
郑旭抬头向这边看时,正好跟岳不群的目光对在一起,不由得微微一笑,立即举杯向岳不群示意,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岳不群见状,不由得让自家的脸部肌肉抽动了几下,自然是怒极。
无巧不巧,不等岳不群按耐不住心中的火气,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
大厅之外,刘正风恭恭敬敬的陪着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员进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HUN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官员展开一个金黄色的卷轴,朗声念道:
在一众江湖人听到那圣旨的内容后,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
凡是江湖人士,手上岂能没几条人命?
哪怕是武当少林这样的名门正派,也或多或少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因此对官府衙门向来是深恨至极,对于投靠“六扇门”的武林人士往往蔑称为“鹰犬”,因此在刘正风“叩谢皇恩”之后,一众江湖人士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不对了。
“有意思!”
郑旭抬头朝着那个官员的方向看去,不由得为之一笑,心中生出一抹古怪之情。
买官吗?
不寒颤!
前世的时候,郑旭和身边的一众武侠迷对“金盆洗手”这一段的剧情甚是诧异,认为大明朝的“参将”是三品官,哪里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相当就能当上的?恐怕这里面,应当是嵩山派的阴谋,暗里买通了官府,弄出了一个假圣旨,甚至还有人进一步推导出,嵩山派应该跟官府有所勾结,很有可能就是官府一边的暗子!
但是郑旭从福威镖局的渠道,了解这个时代的现状之后,倒也确认,那些前世的分析,都是想多了。
原来在这个时代里,卖官卖爵,其实是最寻常的事。
只要有钱,有渠道,那么莫说三品的武官,就算是三品的文官,也都能买得到,而且在这幢生意上面,官府素来声誉极好,无所差错。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无论买到几品官,都只是买到了任官资格,无法实际就任。
「义官」在官职系统里称作「散官」,只是一种没有指派职务的虚衔。想要实际担任官职,则可透过「上马纳粟」的制度买一个国子监生的身份,等待朝廷授官,或借此身份参加科举。
“江湖虽黑,但若是跟朝堂之上相比,却是要正大光明的多了!”
郑旭思及此处之后,便伸手拿起自家腰上的酒葫芦,往自家的嘴巴里面,狠狠地灌了一口“炎阳酒”,好好尝了一口。
“不错啊,真是不错!若是换成前世,可见不到这般正大光明的场景!真是长见识了!当然,好戏,其实还在后头呢。”
这官员离开之后,这刘府内上下,忽地安静了一小会,一众江湖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刘正风。
刘正风面色不改,只是开口说道:
“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众位年轻朋友。各位远道光临,刘正风实是脸上贴金,感激不尽。
兄弟今日金盆洗手,从此不过问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兄弟已受朝廷恩典,做一个小小官儿。武林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刘某却恕不过问了。”
这话说完之后,刘府仆役上来献菜斟酒。
刘正风的徒弟米为义端出一张茶几,上面铺了锦缎,另一个徒弟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
盆中已盛满了清水。只听得门外砰砰砰放了三声铳,跟着砰拍、砰拍的连放了八响大爆竹。
金盆洗手大会,这算是正式开始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且住!”
大门外有人厉声喝道:
在场的众人无不大皱眉头,觉得这人语气好生无礼,视这里千余位英雄好汉若无物,当真丝毫不给刘正风面子,回头看过去,只见大门口走进三个身穿黄衫的汉子。
打头的一位大概四十来岁上下,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有见识广的已然认得,这是嵩山派大嵩阳手费彬,他身后的两人来头更大,是排名还在其上的托塔手丁勉和仙鹤手陆柏,嵩山十三太保,竟然来了当头的三位,真是给了刘正风好大的面子。
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一展动处,发出灿烂宝光。许多人认得这面旗子的,心中都是一凛:
“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但是就在这气氛变得紧张,几乎可以用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充满喜气的声音,从一张酒桌边上响起:
“未想到,竟是师叔来了!师侄郑旭拜见师叔!祝师叔与师父,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郑旭似模似样的从酒桌边上站起,走到大嵩阳手费彬的身旁,双手抱拳,以一种似模似样,毕恭毕敬的声音说道。
若只是看其动作,姿势,以及脸上的神情,那么这自然是小辈拜见长辈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