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很快就过了一个星期。
田林的几个弟子除了头两天还找过田林外,后面就没来找过他,平时连问候请教也免了。
他们已经觉察到田林这个便宜师傅帮不了他们什么,于是便把拍田林马屁的时间,全用在了自己钻研、及巴结其他师伯和师兄上。
不单是徒弟们没找田林,就是其他的真传弟子也没来找田林。
整个丹阳观,纪风去了胥阳城跑‘宗门令’的事儿,方青平则亲自去胥阳城拜访各大修真家族并顺便购买宗门的护山大阵。
观内方仲秋负责留守看家护院,就连庄修也有巡视道观的任务,唯独田林没有。
他倒不在乎不受重视,反而乐得清闲。
”我的修为已经到了练气四层,要杀庄修不难,难在于杀了他后如何善后。”
“如今大师兄和二师兄也不在观里,杀庄修便是绝佳的机会。错过了这次,下次也就不那么好下手。”
“其实,又何必多想善后的问题呢?”
田林去了厨房,翻出一株断肠草的幼苗,接着直接开始催熟。
他一个下午都在厨房里制药,等到天色昏暗后才从柴房里走出。
简单的吃过饭后,天已经擦黑。
田林取来屋里的长剑,又找来一件衣服换上。
他想了想,又干脆把长剑换做了涂毒的竹杖,披头散发,敷面描眉。
镜子里,一个老太太的形象有了,在夜色的掩饰下很难看清细节。
他又取来哑巴草,放在嘴里嚼了一遍。
哑巴草有毒,大量服用会致人彻底失声。
田林只吃了一片,嗓子瞬间感到肿痛无比,再出声时,非得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发出又尖细又难听的声音。
“现在,应该没人能认出我了吧?”
在铜镜面前又检查了一番,田林看了看天色,拄着拐杖大步流星的往庄修住处而去。
此时夜风正冷,丹阳山上的记名弟子早已睡下。
只有方仲秋的宅院处还能听到行酒令和女弟子嬉闹的声音。
相比起来,庄修处就显得格外安静。
田林绕过两名巡夜的记名弟子,翻身直接到了庄修的睡处。
过程比他想象的顺利了太多,等他走到庄修床前时对方仍未察觉。
事实上,他比庄修多了三层的修为。而且他的猿神诀第一层也已经圆满,不动用真气的情况下,庄修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田林没有偷袭,他把竹杖在庄修的脖子上拍了拍,开口说:“再不醒老婆子可就要动粗了。”
感受到杀意的庄修果然醒了,他满脸惊恐的看着田林,正要起身又被田林的竹杖给按了回去。
“不想死就老实躺着,我问你三句话,你若回答的好还可活命。”
练气一层的肉体还不足以抵挡利刃的攻击,庄修又没有像田林那样把猿神诀修练到一层。
他果然不敢轻举妄动了,躺在床上乖巧的举起手道:“老前辈,您有话好好说,晚辈一定知无不言。”
“你认识田林吗?”
“这是找田林的”
庄修心里满是疑惑,但他确信对方不是冲他而来,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姓田的是我师弟,不知前辈找他有何事?不如请前辈放我起床,等我去把他叫来。”
田林乐了,冷着脸道:“你当老婆子是蠢的吗?实话不瞒你,凭你把山上所有人都叫来,也不是老婆子的对手。你想活命,就不要答非所问。”
田林说完话,竹杖直接直接插进了庄修的肩膀。
庄修痛的一声惊呼,但惊呼声很快戛然而止,他的喉咙被田林掐住了。
庄修再次举手告饶:“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认识田林?”
庄修不敢再耍花样,吓的连连点头。
“田林是不是秦家的女婿?”
庄修果然又一次点头。
“很好。”
田林露出笑容,再次问道:“现在他人在何处?”
庄修哪儿敢隐瞒?连忙把田林的底细一一告知。
“撒谎。”
田林声色俱厉,又是一竹杖穿透了庄修的肩膀。
他不顾庄修的痛苦,寒声道:“你所谓的住处,老婆子已经看过了,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怎么,怎么会没有人呢?也许是他出门上茅厕,所以前辈错过了。前辈只需再次去,一定能碰上。”
田林对着他肩头又是一竹杖:“你还想唬我,当我不知道,你也差点成为秦家的女婿吗?你们是一个村的,又险些成为连襟,当然要庇护他。”
庄修欲哭无泪,短短两三分钟他就已经受了三处伤,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中了毒。
“前辈与田林到底是何恩怨,何苦为难晚辈?”
“我同他当然没有恩怨,千不该万不该,他做了秦家的女婿。今次我没能找到他,下次老婆子再来。”
田林说完果真走了,这让庄修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连忙起身点灯,忍着剧痛掏出解毒的丹药,但这好像更加重了他的伤势。
庄修心头惊恐,冲着屋外喊道:“巡夜的人都死绝了吗?还不快滚进来,快去药房给我找药。”
几个记名弟子赶了进来,他们一见庄修浑身是血,心头大惊不止。
“”四师兄,你受伤了。”
“他妈的,我这是受了无妄之灾……快,快去药房给我找药。”
记名弟子说:“是谁伤的您,我马上叫三师兄过来。”
方仲秋?
庄修对方仲秋并不信任,对方从来没有掩饰过对他的不满。
自己现在身受重伤,况且又没有二师兄等人辖制,也没有师父在山上镇压。
方仲秋如果要翻天,谁能阻止的了?
“姓方的知道了我受伤,不暗中给我下绊子就好了,怎么会救我呢?”
庄修捂着肩膀,无力的倚在床头上。
他冷汗直流,身体肉眼可见的开始发乌。
“你们要去通知方仲秋,那就一定去,去把田林,把你们的五师兄找来。告诉他有人在找他,也告诉他快来见我。”
说话时,已经有人从库房里取了疗伤所用的药。
也果真像庄修猜想的那样,他受伤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方仲秋,记名弟子们没得到他的批准就把方仲秋找了来。
“姓庄的,我听说你受了伤?伤你的是谁,人呢?”
方仲秋一进屋子,就已经被庄修卧室里的臭气给熏了鼻。
他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又瓮声瓮气的道:“这是中了什么毒,怎么会这么臭?”
给庄修上药的记名弟子也忍着恶心,说:“这毒太霸道,庄师兄都已经拉了……看起来,对方是想置庄师兄于死地。”
庄修却在床上道:“她不是来杀我的,我是被殃及到的。她的竹杖有毒,但她也没想杀我,真要杀我我已经死了。”
对话中,一阵脚步声响起,众人就见穿着单衣的田林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大庄哥,你找我?”
方仲秋捂着鼻子给田林让开位置,就见田林冲他拱了拱手直接到了庄修的近前。
庄修瘫在床上,看见田林后有了一丝笑容。
“小林子,我还怕找你不到呢,听说你没在屋里,去了哪儿?”
田林道:“我在藏经阁里看书,刚回去准备躺下就给你派的人叫来了。大庄哥,是谁要杀你?”
庄修笑了笑:“黑乎乎的屋子,我既认不得她也看不清她。”
田林便扭头同方仲秋说:“凶手来去自如,若非修为高深就是对咱们这里了如指掌。还请二师兄鸣钟,叫山上的所有弟子赶快抓人。”
他又皱了皱眉头,用帕子沾了一点庄修伤口上的血。
“这里面有断肠草的毒素,少说也是十年生的。此草并不稀罕,但毒性罕见,就是练气五层的修士中了毒也会肠穿肚烂而死,非得有百年生的天蛇草才能解毒。”
田林又嗅了嗅记名弟子从库房找来的药瓶,道:“百毒散虽然号称能解百毒,但只对那些伤及表里的毒有用。大庄哥这种伤及肺腑的毒,百毒散并无效果,你们怎么不去药房找天蛇草?”
几个记名弟子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只有方仲秋在屋外说:“五师弟好不知事,似天蛇草这样的解毒草,比普通的灵草更难得。非得我哥或者师傅开口,否则药房怎敢拿药?”
田林便道:“三师兄好糊涂,若是师傅和大师兄在家自然叫他们做主。但正因为他们不在,观内的一切又由您来代管,您不赶紧救人,怎么好讲这些规矩?”
方仲秋乐了:“百年生的草百年长成,这姓庄的修炼资质则是随处可见。要我拿百年生的草换这么个玩意儿,那才是真糊涂了。”
田林还要再辩,庄修及时扯住了田林的手:“我就知道整个丹阳观里,唯有小林子你会真心救我。现在我毒已发作,小林子你快送我下山,去,去村里见秦叔。”
别人听不懂这句话,田林却是听得懂的。
庄修这是要他背着他去秦家问药。
丹阳观里有药,但方仲秋不给。
秦家不知道有没有天蛇草,但若有其他的疗伤之药也算救了命了。
“三师兄,眼看大庄哥快不成了,我要送他回村,希望你能答允。”
田林没有拒绝庄修,而是同屋外的方仲秋请示。
方仲秋就道:“五师弟这又是何苦呢,为个必死的人穷折腾。临了人死了,在地府里可未必念你的好。”
这便是答应了。
田林便一边等记名弟子牵马来,一边同方仲秋说:“我知道三师兄同他有仇,但他到底曾经帮过我。如果如今我袖手旁观,那还算人吗?”
两个记名弟子此时已经牵了两匹马来,田林便叫人把庄修放到了马上。
此时此刻,庄修已经进气多而出气少了。
他整个人都肿了一圈,好像是泡在水里多日而呈巨人观状。
田林再问了方仲秋一句:“现在拿天蛇草还有的救,三师兄真要看着自己的师弟死?”
方仲秋豪气干云道:“他的死算我头上就是了,五师弟不用担心,等我大哥回来自然由我领罪。”
田林再不多言,冲着方仲秋拱了拱手带着庄修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