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晚宴本来是讨论如何教导王元的,末了成了关于王元的丧事该如何置办。
当晚田林陪着王老头等官府的人过来,一个仵作简单的看过了王元的尸体后,王修真就去棺材铺选棺材停灵。
王元的丧事有王老头处理,还有秦淑也在,根本不需要田林帮忙。
田林只守了一夜,终究还是回了百草堂。
回了房间小憩了一会儿,到正午伙计叫醒田林吃饭。
等田林洗漱一番出了卧室,却听伙计过来跟田林道:“东家,文老和他女儿不在房里。”
田林问伙计道:“是看见他出去了没回来,还是没看见他出门凭空消失的?”
伙计解释道:“说起来,昨天晚上一直没见文老屋子里亮过灯,或许是昨晚您出门后他也离开了。”
田林又问伙计:“方仙师呢?”
方仲秋在百草堂不干活不领银子,所以不算供奉。
“方仙师还在睡觉。”
伙计说完话,田林先到了正房二楼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几箱子书外,果然不见丹阳子的人影。
田林又去了大头姑娘的房间,一样不见大头姑娘的踪迹。
这时,他才下楼到了方仲秋的住处,敲开了门问方仲秋说:“师父把你的解药给你了?”
方仲秋的屋子里满是酒气,听田林询问后他压下心头的火气惊讶道:“为什么这么说?老头子那样的人,会给我解药?”
田林道:“那奇怪了,他没给你解药,怎么就不告而别了?”
方仲秋坐不住了,一屁股从床上起身:“老头子走了?”
田林笑着道:“你不是顶讨厌他在你身边掣肘你吗?现在他走了,你可不就自由了吗?”
方仲秋脸一黑,不理会田林话说话,而是跑出门去要检查丹阳子的房间。
过不多时,他又从丹阳子房间跑了出来找到田林道:“老头子的屋里还有很多书没带走,可怜他终究是要回来的。”
田林却道:“正因为他留了那些书,才说明他不会回来了……我注意到他留下来的书都是给我的一些关于他的炼药心得,说明那是给我的临别礼物。”
“那他有没有把我的解药留给你?”
田林道:“他只留了丹方给我,只可惜那丹我现在不会炼制。”
方仲秋听言就说:“不会炼制可以学啊。”
田林听言却摇头:“那解药需要用到还魂草,可你我身上有还魂草么?”
方仲秋呆住了。
田林看方仲秋沉默,道:“你也知道还魂草属于百年生的灵草,一颗就需要至少八枚灵石。而且我也没练过那种解药,想要成丹也不知要用多少还魂草来练手。”
方仲秋没说话,他掐指算数,过了很久才道:“我半年才毒发一次……不对,我现在出门去找找丹阳子。”
方仲秋跑出了门,田林也没在百草堂久留。
他大踏步去了纪风的住处,在小绿的带路下直接去了纪风的后院。
纪风在后院里抱剑而坐,入鞘的飞剑在他的鞘身内随着纪风的呼吸而颤抖。
田林看的稀奇,也不打扰纪风,而是直接坐在石桌旁喝茶。
过了良久,纪风终于睁眼起身。
田林看着纪风直接道:“师父走了。”
纪风脸上没有惊讶,田林问纪风道:“师父去哪儿了?”
“你都不知道的事儿,怎么突然来问我?”
田林看纪风喝着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破绽。
沉思了一会儿,田林道:“昨天修真来找我前,你上楼同师父聊了些什么?”
纪风道:“我只是请教师父一些问题而已。”
田林摇头:“修真那天从师父手里拿了个药瓶到了你这里,下午你就去找师父。说这其中没有关联,我是不信。”
纪风惊讶:“你在监视你的大弟子?”
田林撇了撇嘴:“我早同你说过,我那个大弟子城府太浅。他有什么事根本就藏不住也不会藏……我又何须监视他?”
纪风信了田林的话,犹豫了半晌才道:“师父离开,对你不是什么坏事。往后他不会找你,你也不用打听他的消息。”
田林嘿了一声道:“我哪里想打听他的消息?我不过是怕你们做事儿连累了我。”
纪风皱眉道:“我们要做什么事儿,又如何会连累你?”
“你找师父,无非是想他帮你出手杀死纪长老。我说你们做事会连累我,是因为我知道你私底下见过我的二弟子。”
纪风脸色难看的盯着田林道:“你监视我?”
田林摇头道:“我没同你说过,我那个二弟子用情最专,不单是在炼丹上……你私底下找他,他怎么可能不告诉我?”
纪风无语,牙疼似的咧了咧嘴,好半晌才道:“我找钟成,不过是想看看他的品性罢了。”
田林听言呵呵笑道:“你起初是想看看他的品性,瞧瞧他值不值得你托孤。”
不等纪风分辨,田林就道:“可你后来好像打消了这个办法,因为钟成这个人品性尚可,但不好打动。”
说罢,田林问纪风:“你是不会又想过,要找修真托孤?”
纪风道:“倒也算不上托孤,无非是想在我死后,多有几个人能帮我看顾老娘。所以想在生前,多留两个香火情。”
田林点头:“是了,所以你找到钟成,要传他御剑术。多半又要找修真,把御剑术一样传给修真。”
纪风道:“你既然全都猜中了,那你还来找我?”
田林却道:“我起了这个猜疑,哪里坐得住?你要杀纪长老,先不说能不能成。就算成功了,一旦手尾不干净,不但是你,恐怕伯母还有我百草堂没有一人能逃得了。”
纪风做保证道:“你放心,我有万全之策,姓纪的绝对活不了,他们也绝对不知道是我出的手。”
田林听了只觉得可笑:“凭你和师父?凭你两个,怎么在筑基强者手里杀死一个练气十二层的高手,最后又安然逃脱?”
纪风道:“你不知道,那天修真从师父那里拿来的那个东西的可怖。那东西别说是练气十二层,就是筑基强者吃下去了,一样得死。”
田林看着纪风,就听纪风道:“你知道,万物有灵,聚而成精。师父给我的,就是一种土精……它同源气一样,甚至比源气更可怕。”
看纪风兴奋的神情,田林放下了心中的怀疑。
但他仍旧道:“我是最不赞成杀人的。凡动手,就必然留下痕迹。留有痕迹,就势必会被人查出。”
听了田林的话,纪风不屑的笑道:“你昨晚不是就亲手杀了自己的妻舅吗?现在劝我不要杀人,未免有些可笑。”
田林道:“你看,我动了手,不就被你看到了吗?胥阳城这么大,谁也不知道哪里就隐藏了个筑基强者……或许,我昨天杀我妻舅时,盯着我的不光你一人呢。”
纪风皱眉道:“那你还杀?”
“昨天白日里不是你劝我动手的吗?”
田林道:“我动手,是因为我知道事情败露也不会损我一根汗毛。况且,我也有必杀他的理由。”
“因为你的大弟子?”
田林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我本来是打算让修真自己动手的……我以前说他心思太重,城府太深。原本想让他学会隐藏城府,学会只做不说。”
“可自他练岔了气,最后服用茯苓丹捡回性命,又在山上猎妖回城后。他整个人心里就不再有什么小算计了……”
纪风不知是不是嘲讽,笑道:“你发现他不但没有学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反而整个人变得没了心机,待人更加坦诚?”
田林点头:“那也不错,一个城府不深的人,最好不在聪明人面前卖弄城府……他不愿意暗杀他的二叔,那我想告诉他如何堂堂正正的杀人。”
纪风问道:“怎么堂堂正正杀人?”
“站在多数人的正义和多数人的法理之上;对手比你弱时,就代表多数人的正义消灭对方;对手比你强时,就用多数人的法理来杀死对方。”
田林同纪风道:“如今你最好的方法,应当是借周家的势,借其他世家的势来找纪家的错。”
纪风听了田林的话,过了良久后道:“或许你说的对,但也太迟了。现在师父已经离开了百草堂,无论我怎么做,这条命都被交易给了师父。”
田林听言不再相劝,起身看了纪风一眼道:“希望你死前不要连累到百草堂,这样一来我还能在你死后帮你上香,替你照顾伯母。”
说罢,田林拱了拱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