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像是有生命一样，在空气中弥漫、蠕动着，无论风如何阻拦和挽留，都挡不住它的脚步。
巨化后的谭兴虎满腔愤怒，仅存不多的理智无法准确地判断形势，看到诡异的黑雾也不知道躲避，反而大手一挥，像赶灰尘一样拍打着灰雾。
灰雾柔软得像是一层薄纱，谭兴虎的巨手伸进去，那“薄纱”就顺势缠裹上来，在他的胳膊上糊了薄薄一层。
谭兴虎浑身气劲勃发，简直就像是一个缭绕着气焰的火人，已臻至“蚊蝇不能落”的境界，可这灰雾完全无视了他身上的气劲。
不，不是无视，而是在吸收他身上的气劲！
从旁观者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谭兴虎右臂上的气焰瞬间熄灭，甚至身上其他部位的气焰都明显向着右臂流动，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巨鲸，正趴在他右臂上大口吞吸。
巨鲸当然是不存在的，巨大的蘑菇倒是有不少。
那些灰雾吸收了谭兴虎的气焰，很快生长出一个个巨大的紫色蘑菇，蘑菇顶部光滑如镜，“镜面”上蒙着一团怪异的晕光。
谭兴虎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嚎，他感觉到这些古怪蘑菇的根系穿透了自己的皮肤，丝丝缕缕地侵入经脉、血肉甚至骨骼，贪婪地攫取他的生命力。
左掌如刀，一把将刚刚生长起来的蘑菇削掉，但新的蘑菇很快又长了出来，斩之不绝。
而谭兴虎要面对的，还不止是这些怪异的蘑菇。
一只枯瘦的手掌穿破灰雾，向着谭兴虎的小腹抓去。
谭兴虎急忙回转左手挡在身前，强化后刀剑难伤的硬皮，竟然被枯枝般的手指轻易穿破，在谭兴虎左臂上留下四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吼！”谭兴虎根本不理会自己的伤势，咆哮着向灰袍黑人扑过去，攻势狂猛如同惊涛拍岸，每一击都蕴含着能打崩小山的力量。
可是没有用，灰袍黑人并不是惊涛拍岸中的“岸”，他像是一个幽灵，明明能看见，却无论如何也摸不到，游刃有余地在谭兴虎的拳脚间穿梭，甚至还有余裕赞叹一下对手的力量。
时不时的，他也会抓住一闪而逝的机会进行反击，每次出手，必然在谭兴虎身上留下巨大伤口。
痛苦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谭兴虎的神经，摧残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却也从他身体中榨取出了更多的潜力。
莹莹的绿光不停从他体内涌出，修补着他的伤口，并让他的体型进一步膨胀，身高突破了七米。
“不够，还不够！”谭兴虎越是变强，就越是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灰袍黑人之间的差距，“我还要变得更强，还需要更多的力量！”
无与伦比的决心召唤着无与伦比的力量，而力量回应了这份召唤！
又过了几招，灰袍黑人脸上的笑意全部消退，满是皱纹的老脸板了起来，表情很难说是严肃还是沮丧。
他能感受到，谭兴虎的每一招都比前一招更强，这力量的增幅像是无穷无尽一样，以这个势头持续下去，再过二十招，自己就不能再正面接住对方的拳头了。
“这是什么怪物？”灰袍黑人瞥了一眼谭兴虎的右臂，紫色的蘑菇仍然在源源不断地生长，换作一般的化神高手，早就被吸成人干了，可谭兴虎却还活蹦乱跳。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异情景，撩拨着灰袍黑人的心绪。
是趁对方的力量超过自己之前，带着战利品见好就收呢？
还是豁出去拼一把，拿下这小子以后好好琢磨他身上的秘密？
哎呀呀，好难抉择。
灰袍黑人还在犹豫，谭兴虎的情况忽然又有变化。
他的身形再次膨胀，转眼间就变成了十层楼高的庞然巨物。
与此同时，他头顶开始生出巨大的牛角，浓密的黑毛遍布全身，长长的尾巴从脊椎末端伸出来，灵巧地一甩，将空气抽出一声爆响。
而在谭兴虎自己的感受中，他却是在不断地缩小，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怎么回事？”谭兴虎想低头看看自己的变化，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像是有另一个更加宏大而狂野的意志夺舍了他的身体，谭兴虎反倒像个幽灵一样，只能旁观着“别人”肆意使用他的肉体。
不过，这具肉体究竟还是不是“谭兴虎”，也值得探讨。
此刻战场上屹立着的，已经不能叫做巨人，而是一头人立着的黑牛，方形的异类瞳孔中没有一丝人的情感，只有无穷无尽的狂暴。
无论是希望国还是大华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沙滩上的厮杀声都静了一瞬。
而直面着黑牛的灰袍黑人，却忽然嘎嘎嘎地大笑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嘎嘎嘎嘎嘎，真是太有趣啦！”
黑牛本来就满腔的毁灭欲望无处发泄，听到了灰袍黑人的笑声，立刻把注意力转向了他，挥动巨大的手臂，像拍苍蝇一样拍了过去。
以黑牛的巨大体型，这一巴掌拍过来，天都黑了一半，可灰袍黑人丝毫无惧，双手合拢在胸前，结了一个怪异的手印。
几乎在同时，黑牛猛地回过头，泛着血光的双眼盯住了大华国的阵线。
狂暴的杀意毫无保留地倾泻出去，大华国的军人瞬间就明白了这头怪物想要做什么。
但也仅仅是“明白”而已。
连喊出“撤”字的机会都没有，黑牛以与其庞大体型不符的敏捷，冲进了大华国的阵线里，一挥手，数十人当场被拍扁，一跺脚，又是近百人化为肉糜。
“不！”谭兴虎目眦欲裂，拼命地想夺回身体控制权，让这个可怕的怪物停下来，但无论怎么尝试都是徒劳无功。
灰袍黑人却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他漂浮在黑牛耳畔，俯瞰下方的地狱图录，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
“原来这就是那人说的兽化，嗯，基因药剂果然神奇。”看着脚下的大华国士兵迅速溃败，灰袍黑人倒也没有追击的欲望，因为他知道一个更有价值的破坏目标。
眯起眼睛望向远方，大华国的前线基地隐约可见。
灰袍黑人再次结印，浑身冒出一股黄烟，一半钻进黑牛体内，一半飘向远处的大华国前线基地。
黑牛愣了片刻，旋即舍弃了沙滩上的大华国士兵，朝着大华国前线基地狂奔而去。
“果然，兽化后的怪物虽然没有理智，但还是会屈服于本能，只要利用好这一点，还是能完美地操控它们。”灰袍黑人得到了新的玩具，兴奋得浑身发痒，一个又一个邪恶的点子钻了出来，刺激得大脑都在颤抖。
海流变得湍急了，一个又一个浪头拍在沙滩上，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好戏鼓掌。
这场戏的两位主角一方即将到场，而另一方还茫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