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炎人在屋檐下睡得比较轻，连呼噜都不敢打。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似乎有人轻轻走过的脚步声，还有人窃窃私语声。
当他睁开眼睛，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在离他不远处的一扇后门边上，有一股旋风，刮起树叶在空中胡乱飞舞。
事出反常必有妖！
默念望气诀咒语，再看时，果然看到几十个黑影，此刻正在这户人家的后门口大打出手。
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看到鬼打架，而且是几十只鬼参与的群殴。
姜炎见此，倒也不害怕。
这个世界上鬼物众多，只是大家肉眼凡胎看不见罢了。
大部分鬼都不会害人，而且由于正常活人阳气旺盛，鬼又是阴物，反而有几分怕人。
只有少数鬼凝聚了大量怨气煞气，成为厉鬼，才不惧活人阳气，能直接伤害到活人。
就算遇到这种厉鬼，姜炎也不怵，大不了一泡童子尿劈头盖脸给他浇下去。
童子尿含有先天至阳之气，对于鬼物而言，如同烈火沸油，能灼伤鬼体。
在尿尿方面，姜炎一生从不输于人。
姜炎靠在墙角下，好整以暇地观看鬼打架。
这些鬼打得极为激烈，一个个仿佛都有生死大仇，用牙咬，扯头发，抠鼻子，挖眼睛，撩阴脚……
全是狠招，无所不用其极。
看了一阵，大概看出些门道。
这一群鬼都想从后门进入这户人家。
但在鬼群中任何一只鬼率先靠近后门，立即会被其他鬼拉扯嘶咬。
打了大半夜，也没能分出个胜负。
任何一只鬼只要占得一点点先机，立刻会被其他几十只鬼围攻，根本就没有一只鬼能成功。
“喔……喔……”
突然一声高亢的鸡鸣声响起，群鬼一惊，鸡叫了，天要亮了。
普通鬼物只能在夜间阴气浓郁之时外出活动，到了白天阳气旺盛，只能回家休眠。
“不对，这不是公鸡打鸣！”
“竟敢使诈！”
当群鬼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一点点。
只见一个鬼影已经穿过后门，还回头冲着大家比了一个鬼脸，露出胜利者的嘲讽。
两个鬼连忙追上去，想要把他拉回来，砰的一下撞在门板上，震飞回来。
门板上发出一阵微弱光芒，显露出门神虚影。
余下的几十个鬼顿时捶胸顿足，更有人鬼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姜炎见此，也不由得感叹，果然艺多不压身，多掌握一门技术，就多一条门路。
此时恰巧姜炎身边不远处，有一个老鬼，靠在墙上唉声叹气。
姜炎用一根木柴戳了他一下，好奇地问道：
“这位老丈，你们到底在争抢什么？”
那个老鬼一惊，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盯着姜炎。
“你能看到我们？”
“施了小法术，让老丈见笑了！”
老鬼闻言立即露出敬畏的神情。
“原来您是修道者！”
“我们这一群鬼都在抢着投胎，可惜没抢到。”
老鬼说到这里，还是露出很不甘心的神情。
“投个胎还用这么拼命的吗？”
“投胎当然要拼命！”
姜炎闻言也很好奇，他对鬼的世界所知极少。
从火堆边拿下一块烤香的干粮，递到老鬼面前。
“长夜漫漫，咱们边吃边聊。”
“多谢！”
老鬼对着干粮吸了一口气，就看到一缕气息钻进他的体内。
“我们鬼的世界流传一句话，叫做‘投胎不努力，十世做牛马’。”
“你想啊，谁不想投到富贵人家，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
要是投到贫苦人家，刚生不来就有可能被溺死，或者夭折而死。
就算侥幸活到成年，一辈子吃苦受累也没啥滋味。”
“但毕竟穷人更多，大户人家数量稀少，机会有限，大家都在盯着这块肥肉，还不得打破头。”
老鬼说到这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充满了挫败感，投胎竟争太激烈，太难了。
姜炎第一次深深体会到，当鬼不易，鬼生艰难，幸亏自己还没死。
“不过投胎不努力，顶多影响一世，下一次投胎再加把劲，十世做牛马，这话还是有点夸张了吧。”
“不夸张，一点也不夸张的。”
老鬼连连摇头，把一个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左转一两圈，右转一两圈。
姜炎看得心惊，老鬼脖子扭曲打结，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脑袋扭掉了。
“每一次投胎机会都很宝贵的。”
“不然这世界穷鬼千千万万，就远不止这几十个鬼来争夺了，为了这一次机会，都要付出代价的。”
“至于投胎到王公贵族之家，需要付出的代价更高，竞争更加激烈。”
两人谈兴甚浓，不知不觉间天已破晓，远处传来一阵阵公鸡报晓之声。
老鬼看一眼天色，急匆匆告辞而去，临走之时，老鬼又给他留下一个消息。
“听其他的鬼说，最近有一群邪道人到了安川县，专门驱使厉鬼害人。”
待到老鬼离去，姜炎收回望气诀，发现这一夜之间，自己竟然掉了28点功德。
其中13点，应该是施展望气诀消耗的。
额外又掉了15点。
以前每天晚上都掉5点左右，最近大部分时候都会掉10点，有时候甚至掉15点。
结合最近东安镇周边发生的事情，姜炎心中有一个猜测。
也许与每天晚上都有人被不明生物咬伤有关。
因为出现的时间重合，都是在晚上。
他最近一直在关注调查这件事，前段时间每天晚上都有一人被咬伤，然后就是昏迷不醒。
近断时间，受害人数在逐渐增加，有时两个，有时候三个。
也跟他功德流失的比例等同。
目前还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亲眼看到那个东西的人都已经昏迷了。
其实在姜炎眼里，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就算买了他的符水，现在能走能吃，仍然是活死人。
这个东西神出鬼没，今晚在这个村子，明天肯定又会在另一个村子。
姜炎经常晚上打着火把到各地寻找，却一次也没能遇到。
报官府也没什么用，早就有人报过很多次了，也没有下文，只能靠自己。
等下次赚到钱了，去臭水沟雇一批人，拉网式寻找，总能找到。
臭水沟的人每天都活在生死边缘，只要钱给够，他们就敢卖命。
姜炎在屋檐下坐到天亮，这才起身，准备渡河回家。
当他走到河岸边上时，往埋葬溺婴的小土包看了一眼。
此时一名男子正沉默地扬起铁铲，将一具婴儿尸体往土包里埋。
看来这座土包还会越来越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