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虚影逐渐贴近地面,“神”降临的吐息吹在大地上,使地面再次受到猛烈的冲击。
使徒屈膝将独臂护在身前,猛烈的气浪掀起了他的衣服,破烂的外套在风沙中乱舞。
教堂的天花板已经被“神”降临的狂风掀飞,天空中金色的光芒洒入教堂的地面,教堂外“神”的巨大黑影在空中展开羽翼,添加了一丝诡异的神圣气息。跪在教堂中央的猎人握着插入地面的怪剑闭目不语,似在祷告,又似乎死去已久,留在此地的只是一具失去灵魂的尸体。
“没想到,你居然能正面直视神明。在我们的世界,无数试图与神明交流的妄人只敢远远地窥视神的身影,因为在接近神明的一瞬间就会陷入疯狂。”猎人使徒睁开眼,他不用看也知道有人走入背后的大门。
“那可能是因为我是无名之兽的缘故吧。”使徒走入教堂扯掉了断臂上的包扎。
猎人使徒背对着他问道:“你准备干什么?”
使徒微笑道:“我来屠神。”
“呵……”猎人使徒沉吟半响,握着剑柄站起,看上去他在问出话前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使徒笑了,在说话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自愈:“看样子,你不打算让我过去,对吧?”
“令人惊讶,看上去你已经能够在清醒的状态下驾驭’兽’的力量。”猎人使徒转过身拔出了地上扭曲的长剑。
断口长出肉芽,交织着生成了新的手臂。使徒从虚空中取出黑色的短刀,他的眼神十分清澈:“因为我已经不会再陷入绝望了。我已经有了满意的人生,有了可以信任和相互帮助的朋友,这对于一个被创造出的意识来说,这是世界对我莫大的馈赠。”
“而现在,就是我回报这个世界,解决这个由我带来的危机的时候了。”
两个身影同时消失,无奏和扭曲的剑刃碰撞,在教堂内掀起一阵狂风。
“使徒”已经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已经能够正视自己存在的他也可以下定决心随意使用和使徒本身的力量。使徒屈膝发力,脚掌直接踏裂了教堂的地面,身体在空气中发出撕裂空气的声响,一道虚影闪现到猎人使徒背后挥下砍刀。
猎人使徒向前翻滚闪过了这道劈砍,造型怪异的长剑在他的操控下轻快地挑起,与无奏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两道虚影在教堂的废墟上快速地来回移动,剑刃割裂空气的嗡鸣和刀剑相撞的打铁声连绵不绝,使徒把无奏的刀锋插入了猎人使徒的肩膀,而猎人使徒的怪剑也捅穿了使徒的腹部。
几乎干涸的血液从猎人使徒的肩上流下,猎人使徒握住剑柄往回一扯,大量的血液从使徒腹部爆出,在地上留下大片鲜红的点缀。
无名之兽的能力发动,使徒腹部的创口快速愈合。猎人使徒的伤口虽然没有自愈,但他看上去也毫无大碍,仿佛他干尸般的肉体内本就没有多少血液。
闪现的人影交错着在地面留下鞋子与地面摩擦的痕迹,短刀和长剑在双方的身上留下大量伤口,染红了长剑和地面。使徒不断地自愈着,而猎人使徒身上虽然满是伤口,但他坚硬的肉体仿佛并无大碍,就像一个木偶表面满是伤痕也不影响他继续行动。
黑色短刀与长剑相撞摩擦,使徒侧身两步使用瞬步剑仙瞬移到猎人使徒背后,趁对方没反应过来在空中侧身翻滚一圈借势将无奏掷入猎人使徒的后背,力度之大直接将黑刃贯穿出了猎人使徒的胸口。使徒趁着身体落下一把握住刀柄往下一扯,终于有大量的黑血溅射飞洒落在了地上。
但即使是大量也只是相对之前而言,猎人使徒受此重创也踉跄着往前退了两步跪在地上,而黑血在最初的飞溅后也很快干涸,像未关紧的水龙头一样缓慢地滴落。
“你的身体果然没有多少血液。”使徒微微喘气,清醒状态下的自愈也消耗着他的体力。
“血液……对我们而言是稀缺且重要的物品。”猎人使徒撑着长剑站起,腐蚀的黑炎在他的背上燃烧:“使用血液……对我们而言就是在消耗虚无的生命。”
他的口中吐出沙哑的声音,猎人使徒拿出一个小巧的血瓶捏碎插入身体。
这一下他的身体就发生了异变,干瘪的肌肉开始膨胀,体表的伤痕开始恢复,这具充满死气的躯体似乎再次拥有了活力,拥有了“生命”的特征。
使徒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比之前还大的威胁感,他皱起眉不敢妄动,只是把无奏横在身前警惕着。
“一切皆为虚妄……神啊,我们究竟何时才能从梦境中解脱……”猎人使徒从背后的风衣里取出一把折叠的巨斧将其展开,他默默地转身。
这一次他的速度变慢了。猎人使徒冲过来的速度已经慢到了肉眼可以勉强看清的速度,但使徒却感觉对方的速度反而比之前更快。手持巨斧和长剑的猎人使徒仿佛在冰面滑行一样轻盈地逼近使徒,沉重的巨斧和怪剑砍在使徒勉强举起的黑刃上,巨大的冲击力撕裂了使徒的虎口,他撞碎了教堂的墙壁,滚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这个状态下猎人使徒的攻击方式犹如燃烧生命般的华丽,他的斧头和剑刃上仿佛燃起了以血液为燃料的火焰,他像舞台剧上的华尔兹舞一样滑行到外面,以大开大合的架势和与之不匹配的极快攻速朝使徒掀起充满肃杀气息的风暴。
使徒格挡的黑刃很快招架不住,握着黑刃的手在格挡的冲力下抬起,巨斧砍在使徒的身上顿了一下,随即猛地发力一路砍下,爆散出大片血花。
身体快速愈合,使徒反手将无奏的刀刃砍在猎人使徒的颈侧用力一扯,大量新鲜的血液爆发射出,随即也快速愈合起来。
金色的天空下,两个怪物般的家伙靠着自身强硬的自愈能力,相互用武器在对方身上砍出一串串血花和火花,鲜血很快染红了整片土地。两人快速地在地面移动,洒落的血液在地上划出一道道轨迹,空气中剑刃相撞之声接连响起,肌肉撕裂的声音伴随着血液溅射响彻在空中,在金光的照耀下显得神圣又疯狂。
小巧的法阵在猎人使徒的胸前浮现,扭曲的镰刀嵌入了他的皮肤,无奏的刀锋随即贯穿了猎人使徒的身体,随着腐蚀的黑色火焰往下一扯,大量的血液溅射在使徒的身上,猎人使徒跪倒在地上,他无神且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金色天空中各个世界的虚影。
使徒喘着气,他看出最后那一击是猎人使徒故意露出的破绽,而在这一击后猎人使徒身上的活力又再次逝去,他变回了之前的干尸状态,亦或者这次真的是其生命的消亡。
“我们的每一次死亡……不过是从下一层梦境中苏醒。”猎人使徒沙哑着嗓子吃力地说着,他瞪大了空洞的眼睛看着天空:“这一切……会不会是另一场梦境,而我们……又何时能从这个梦境中解脱……”
使徒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听出他语句中浓浓的疲倦和绝望。
黑刃再次砍下,这次猎人使徒没有反抗,他仿佛一直在等着使徒这种和自己相似的怪物带给自己解脱。
使徒撑着无奏站起身,看向不远处已经贴近地面的“神明”。远处一个巨大的球形光罩笼罩了一片空地,随即在光芒的笼罩中只剩下一个半球型的坑洞。使徒略带忧伤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坑洞,随即转身向“神”走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意识里,曾是无名之兽的使徒惊慌地问道。
“使徒”从胸口扯出一枚数据块说道:“我要解决这一切。”
“顾问已经死了!为了让你活下去他已经选择牺牲掉自己了!难道你要让他所做的一切全部白费?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被重置,这个虚假的神也会沉睡在这个世界的某处,可能永远都不会苏醒。你已经牺牲很多了,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你不需要再失去了,这不该是你的结局。自私地活下去,享受你该有的生活,这不好吗?”
使徒沉默了。
“谢谢。”他说道。
“不过就像顾问所说的,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完全正确的选项……我们只能在错误的选项中尽量让自己损失得少一些。”使徒笑了笑,“而我,选择让这个世界继续演变下去。这就是我的选择。”
“谢谢你,明明你才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以使徒的身份活着的这一段时间,我真的很满足……谢谢你,使徒。”
他露出了坚定的微笑:“那么,满足我最后一次贪心的要求吧,使徒。把你的力量,最后一次借给我吧。”
体内的原人格沉默了几秒,随即黑色的能量再次攀上了使徒的体表将其的大部分身体覆盖。
无名之兽握着手中代表能力的数据块,猛地一跃而起冲向空中的虚影:“来吧,异界的神明,就让我们……同归于尽吧。”
燃烧自己的全部数据和无名之兽的能量,最后一次修改了这个世界,将“神明”从这个世界上抹除,在最后,世界沐浴在白色的光芒中,开始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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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从床上坐起身,打着哈欠关掉了闹钟。
“奇怪,怎么感觉好久没有这个时间点起床了,好累啊~”她艰难地爬起身穿好衣服,看了一下今天的课程表后就去洗脸刷牙。
“马上就要高考了……啊,昨晚还梦见自己高考考完了来着,果然梦里是美好的啊。”她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吐掉了嘴里的泡沫,下意识回头想喊出什么,但是又愣在了原地。
“……我刚才想喊谁啊?”她思考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放弃想这事,继续对着镜子刷牙。
女孩骑着车到了学校,等到早读开始后,她要和往常一样点名。
“……王淑娟,赵海东,张肖华……”她一边点名着一边看着举手的人,“……赵大海,王宝基,曾子航。”女孩在几个平时就经常迟到的人名旁边做了标记,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空着的两个座位。不是最后一桌却没人坐还是很少见的,不过也没有人去深想过原因,顶多在大扫除的时候优先把那两把桌椅拿来当垫脚。
等到下课时她走到了那两个空着的座位旁边,她也说不上来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她还是蹲下来看了一下课桌的抽屉。
满是灰尘的抽屉里,居然放着一本破破烂烂的本子。
女孩也不嫌脏,好奇地拿了出来翻看了一下。“你有一把青铜剑、四把枪、一把弓和树枝做的二十支箭,两只警棍,一把铲子,足够的绳子和一把小刀,丧尸群有两天时间破开小区大门,之后会用一天时间突破你家楼下大门……什么鬼。”
上面有两个人的字迹,看起来是两个中二少年一问一答的自娱自乐。
“可能是上届学长留下的吧。”女孩合上本子想放回去,一个男孩笑嘻嘻地冲到她面前喊道:“疫医,你在看啥,给我看看呗。”
疫医下意识想收起本子,但想了想还是把本子给了男孩:“不知道这是什么,在那两个空着的座位里发现的。”
男孩拿过来看了几眼就大呼小叫地跑到人堆里,“傻逼”“好幼稚”的调笑声传来,看来他们又找到了新的笑料。
疫医皱了皱眉,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窗外晃动的树枝。
平淡且无聊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