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走在前面的王硕突然停了下来，一直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张晗正在低头想着什么事情，一个没留神，整个人都撞了上去。
对于职业球员来说，王硕的身体对抗确实偏弱，但对于普通人，尤其是对张晗这样的女孩子来说，他已经壮得跟座大山一样。
张晗撞上了王硕的后背，非但没撞疼王硕，自己反而被撞得失去了平衡，差点就摔倒在地，幸好王硕反应够快，赶忙转过身，一把将她扶住。
“注意看路，怎么回事？”王硕有些奇怪。
张晗今晚有些怪怪的。
“没什么，高兴，我正在给托马斯·埃辛发短信呢。”张晗晃了晃手机。
在王硕没看到的地方，小姑娘俏皮地流露出了一丝庆幸的微笑。
其实，她刚才转述克洛普的话时，故意隐瞒了一句，那就是克洛普说，王硕是她的小男朋友。
这倒不是她有什么胡思乱想，而是觉得这误会似乎越闹越大了。
“克洛普真这么说？”王硕又重复问了一次。
刚才，张晗告诉他，克洛普提醒他要注意训练的量，别把自己整受伤了，不然周末就只能留在美因茨了。
这代表什么？
不就代表着王硕将在周末出征波鸿的大名单里？
“真的，千真万确，就是当时我没来得及，不然就给你录音了。”张晗很笃定地说。
王硕刚开始还是挺酷的，但在转头的一瞬间，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呵呵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最后干脆直接仰起头，放声大笑。
他终于等到了！
德甲联赛的出场机会！
没有人知道，他为了这一天，到底等了多久。
高怀仁、马永成、怀仁的队友们，所有人估计都觉得，最多也就是几个月，甚至是一年。
因为王硕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踢球的。
可只有王硕自己才知道，他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十几年，甚至等了两辈子！
此时此刻，他甚至有种想要放声痛哭的冲动。
但他一直都强忍着，忍不住了就笑。
一边笑，一边眼眶还湿了。
这是他上辈子最大的愿望，也是他苦练了十几年足球后，最想要做的事情。
但老天爷跟他开了一个非常非常大的玩笑，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天赋，却让他遭受到了无休止的伤病，最后更是没在欧洲足坛留下哪怕是一步足迹。
现在，德甲在朝着他招手了！
上辈子苦苦追寻的目标，眼看着就要实现了。
张晗还是跟在王硕的身后，她非常清楚地感受到了王硕情绪的剧烈变化。
她并不清楚王硕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她以为，这是过去长期坚持苦练，此时此刻苦尽甘来，收获成果时的喜悦。
她也感同身受。
哪怕她只是一个翻译，哪怕她一直都只是在场边陪着，但也同样感到激动，兴奋得想哭。
没有经历过辛勤的耕耘，永远无法体会收获时的那份喜悦。
“你是不是哭了？”
张晗突然加快了步伐，走到了王硕的身前，直视着王硕的双眼，嬉笑着问道。
“没有，怎么可能？”王硕断然否认。
“别装了，我都看到了。”张晗笑着伸手拍着王硕的肩膀。
“那是汗水。”
说着，王硕还特地伸手擦拭了一下双眼的眼角。
其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那到底是泪水，还是汗水。
或许，都有。
“托马斯说，他明天会过来，让我们先别激动，再等一等，等科洛尔·凯西卖掉了再说。”张晗跟王硕并肩而行，把手机里托马斯·埃辛的短信给王硕看了一下。
没到最后一步，一切都还在变化。
王硕懂的。
他也很快就平复了心情，连续几个深呼吸后，就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先别说现在还没在德甲出场，就算在德甲出场了，那又怎么样？
他的目标，他的愿望，他的梦想，远远不止这些。
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所有前世实现和没有实现的梦想，甚至是前世那些连想都不敢去想的梦想，他都想要去一一征服。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辜负自己！
德甲，我来了！
……
当王硕穿过马路，返回公寓的同时，克洛普也从教练办公室出来，走向了行政办公楼，直接去了海德尔的办公室。
距离很近，但他仿佛走得很久。
这个决定不好下。
但克洛普有一个习惯：一旦他做出决定，不会轻易去更改。
而当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给对面的海德尔时，美因茨的足球总监却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海德尔好整以暇地望着面前的克洛普，好笑地问了一句，“你有几天没睡好了？那满脸胡渣的样子真够邋遢的。”
克洛普伸手抹了一把脸，发现胡须真有些扎手了。
“尤尔根，也就是我们美因茨这种小球队，你要是换了拜仁那种大球队，估计都容不下你，太败坏形象了。”说到最后，海德尔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克洛普则是狠狠地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自己都忍不住失笑了起来。
他确实有好长时间没有睡好了。
在球员面前，在助手面前，在工作人员面前，他无时无刻都需要摆出一副信心满满，甚至有些高傲的姿态，因为他需要给他们信心。
可他的压力只有自己才知道。
“你知道吗？尤尔根，其实，你会做出这个决定，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海德尔很欣赏地看着克洛普，这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主教练。
“你早猜到了？”克洛普自己倒是意外了。
海德尔摇头，“猜不到的，只是觉得，你会选王硕。”
“为什么？”
“直觉。”海德尔笑了。
“你喜欢那种直来直往，富有侵略性和攻击性的打法，这也是你的个性，就像拳击手一样，永远都充满着激情，永远都不会低头认输，同时，你的骨子里很痛恨一成不变的保守。”
海德尔这番话说得克洛普无从招架，真真是被说到心坎上了。
“如果没有王硕的出现，或许会选择妥协，但有了王硕，尤其是他还表现得这般出色，你的眼里根本就没有科洛尔·凯西了。”
克洛普听得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也是格外爽朗。
他已经有好久没这样开怀笑过了。
“克里斯蒂安，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比乌拉还要了解我。”克洛普突然恶搞地看着海德尔，看得对方一阵毛骨悚然才又说了一句。
“你知道的，我对同性之间是持开放态度的。”
海德尔被这话吓得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差点没把面前的咖啡杯给砸过去。
NND，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想搞我？
克洛普哈哈大笑地坐在沙发上，心情明显要好很多了。
两人一起合作了这么多年，可以说是一路见证着美因茨从低级别联赛，一路慢慢爬上了德甲，这份交情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既然决定了，那我待会儿就给科洛尔·凯西的经纪人打电话，趁热打铁，既然他想要回美国职业大联盟，那就让他们去找球队，球队让他自由转会。”
海德尔说起来，一点都不觉得惋惜。
职业足球很残酷，尽管科洛尔·凯西才25岁，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早点断早点了。
克洛普点头，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以科洛尔·凯西的表现，就算想要卖，也卖不出什么价钱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用王硕？”海德尔关心地问。
他已经猜得到，待会儿王硕那个没有资格证的经纪人肯定会给他打电话的，他得提前准备好措辞。
“太年轻了，一下子加重担不合适，慢慢来，先从替补开始。”
海德尔点头，这也是很正常的，天赋超卓如梅西，刚开始也照样是要从替补开始。
“但我感觉，这小子等不及的。”
克洛普很是认同。
虽说，职业足球有句话，出名要趁早。
17岁的罗纳尔多已经在巴西拿金靴了，有这样的朱玉在前，很多年轻人都会着急一些。
但王硕明显不是这种着急，他是充满着饥渴。
对比赛、对胜利、对冠军、对荣誉，甚至对金钱，他都充满着饥渴。
有时候，克洛普都无法理解王硕的这种心情。
或许，跟他来自足球疲弱的中国，迫切渴望想要证明自己有关吧。
“王硕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想要打主力，他就需要拿出更好更稳定的表现。”
克洛普说到这里时，话锋一转，“但现在，我最头疼的反而是中锋。”
没能引进本杰明·奥尔和基斯林，对克洛普的战术影响很大。
没有中锋，4231阵型怎么高位压制对手？
谁来保证得分？
从目前来看，齐丹是队内得分能力和效率最高的球员，但他最适合的位置是十号位前腰。
绍比奇踢中锋的效果也不好。
这就形成了一个非常尴尬的死结。
哪怕是到现在，克洛普都还没能想到很好的解决办法。
但联赛不等人，下半程马上就要开始了。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们所有人都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你，万一不幸真降级了，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又不是每踢过德乙，对吧？”海德尔宽慰道。
克洛普笑得有些勉强。
以前，对他来说，执教球队踢德乙，确实没什么。
那是因为他没带队踢过德甲，他没踢过欧战，没闯进过联赛靠前的位次。
可现在不同了。
他踢过德甲，而且还踢得很不错，他的球队也踢过欧战，他看到过也经历过。
现在让他再带队回去踢德乙，他不乐意！
“本赛季我们一定会保级成功，我发誓！”克洛普掷地有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