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主任正在用手机打电话。
座机一直在响着，但是他没有管。
他看到我进门，便暂时放下手机，朝我笑道：“你来了啊。”
老狐狸老玻璃的笑容都让人难以捉摸。
恐惧源于未知。
所以这份笑容让我不寒而栗。
唐主任又拿起手机，说：“小卫啊，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都放一放。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竟然在跟卫翼打电话！
卫翼之所以自杀，就是因为变成了第三性别。而他变成第三性别，又跟唐主任有直接关系。
虽然不知道唐主任是怎么让卫翼变性的，但是基本可以肯定是他干的。
而且唐主任似乎有那方面的嗜好……
现在他跟卫翼说话的语气也有点不正常。
而唯一之所以能在业务上攻克唐主任，是因为他变得女里女气的……
难道我也要变成卫翼那样么？
老天爷啊，不要啊！
唐主任挂掉电话，微笑地看着我。
气氛有些尴尬。
唐主任面容很严肃，但是声音很轻柔。他问道：“小许同学，稀客啊，难得到我这来。有什么事情吗？”
我干咳两声，说：“我们公司最近在心血管方面有个新药，别的医院反应过来的数据都还不错。正好咱们医院下个月月初就要开药事会了……”
唐主任十根手指交叉，笑道：“这个事儿啊，很简单。这里有张申请表，你如实填写，把产品的相关信息都填好，然后找你们公司盖上公章，再交到我这来。到时候我们药事会的专家们会讨论的。你放心，我们向来公事公办，一切靠数据说话。按流程走就好了。”
说完他递给我一张表。
我下意识接过来，心里暗暗叫苦。
如果一切真的都按流程走，那就好了。
但是竞争的同类产品那么多，有时候产品之间药效差别不大。真正的区别就在于公司和药事会领导们的关系了。公司的工作做得好，过药事会的几率就大。如果所有的竞争产品的公司都不做工作，所有程序都按流程走，那万事大吉，只看各自的硬实力和性价比。
但是别的公司做公司，我们公司不做公司，那就输定了啊。
面对唐主任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刹那间，我琢磨着在办公室里谈那些比较灰色的事情不太方便，所以才有那么多的酒局饭局。于是我建议道：“不知道这几天唐主任晚上有没有空啊？公司一直让我多跟您学习学习，请您吃个饭，顺便请教请教一下专业知识。”
“是吗？”唐主任笑道。
“多跟长者学习，的确非常有必要嘛。”我心里很没底，说着一些含糊的话。
唐主任盯着我看了半天，说：“正好我要找你呢。”
“啊？找我？找我干啥？”
“其实啊，很多人都说我们老了，不是年纪大身体老，是思想老。你看，你都喊我长者了。我和几个朋友都想跟你们年轻人打成一片，不想落后于时代。之前都是卫翼陪着我，但是最近他住院了。正好你来了……那就一起吧。”
唐主任这是要潜/规则我？
我可是男的啊！
当然，唐主任可是有那种嗜好的。我想起了卫翼。
我差点想抱住我的胸/口以示警惕。
但是我忍住了。
难道要变成第二个卫翼才能顺利办下业务？
或者是我想多了？唐主任就是想搞搞行业沙龙啥的？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一起干什么？”
唐主任端过桌子上的保温杯，打开保温杯的盖子，笑道：“小许啊，别紧张，就是几个老同学一起聚聚，随便聊聊。这些可都是大人物，我在他们面前都只能算是小/弟。你要是把他们招呼好了，业绩什么的都不在话下。你要知道，有时候，态度比业务能力更重要。你态度好，就能认识很多业界大佬，有这些人的帮助，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
我感觉他说的东西有点不正经，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正经。
可能他喜欢打牌但是少个牌友，所以喊我凑一脚。
可能他喜欢吹牛，但是缺少听众。
听说有的退休干部闲来无聊，非常不习惯，一天不开会不给别人安排工作就睡不着，于是花钱请人来听他开会。
为了生活，为了业绩，我只能狠下心往前面冲了。
而且我是男的，相对那些女/同行而言还算比较安全。
如果他要霸王硬上弓，那我一拳打歪他的鼻子就好了。
我可比他强壮得多。
希望一切都是我的杞人忧天。
于是我笑道：“好啊。多个朋友多条路。还指望着唐主任多多带带我。”
唐主任问：“真的愿意么？你也知道，我们这类中年人总是被人说油腻。”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我回避他油腻的问题，说：“货真价实的愿意。”
唐主任说：“那就好，吃饭了么？”
我暗暗高兴，机会来了，连忙说：“还没呢。我请您吧！”
唐主任说：“不不不，以前都是你们请我，今天我请你。不过，今天咱们是朋友的关系，而不是客户与业务员的关系。千万别拒绝，我难得主动请别人吃一次饭。”
我见唐主任态度坚决，只好同意。为了套关系，我又道：“其实咱们还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唐主任你是咱们学校药学院的院长，我是药学院的学生。”
唐主任喜上眉梢，笑道：“哈哈哈，那更好不过了。”
我问：“去哪吃饭？太贵的地方我可吃不惯啊，免得丢脸。”
唐主任神秘兮兮道：“马上就知道了。”
已经到了下班的点。
“走吧。开车过去。”唐主任说。
我们走向地下停车库。
车库里灯光昏暗，走路有回音。
因为白姐老公死在车库里的汽车的后备箱，所以我对车库有点恐惧……
唐主任开车，一路无话。
万万没想到，他把我带到了十字街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