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视觉冲击力太强了。
我撇过头，分散注意力，然后深吸一口气，再观察。
这才有新的发现。
范前程的洞口跟普通人的食指差不多的直径。
仿佛就是被手指戳出来的伤。
此时此刻，黑黑的洞口渗出鲜红的鲜血。
流血的速度逐步加快。
但是医生护士都见怪不怪了。
范前程也没有向医护人员求助，而是自己从床头柜拿出一个瓶子，把鲜血挤到瓶子里，盖上瓶盖，放在枕头底下。
他问：“今天是初一吧？”
我说：“是啊。
“怪不得今天流血。”
“怎么回事？为啥初一流血”
“其实我也不知道原因，只知道规律。”
范前程叹了口气，颓然说道：“这就是我的怪病。许教授应该给你介绍过了。刚有伤口那会儿，我吓得要死。那时来医院看过一次，没啥用，就回去了。后来，我就习惯了流血，而且后来流出鲜血的时候，居然是一个身心放松的过程。”
“放松？咋放松？”
“我胸/口里有很多血的时候，就好像很多尿一样，特别难受，放血的时候就等于去排尿。痛快！而憋着的时候很痛苦。但是看到自己洞口流这么多血，心里又很恐惧，很难跟别人说。反正这是一种精神上痛苦、生理上快乐的症状。太折/磨人了，于是我又来医院住院了。但是新开的罕见病专科也没见过我这种怪病。听这里的一个老保安说得找老崔，但是老崔神出鬼没的，找不着。你既然是老崔的代言人，就帮我跟老崔求助吧。”
“那……你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啊？”
“说来话长了。”
范前程的心中有无限的委屈，需要找人倾诉。
“来吧，我见过的古怪荒唐其实也不少了。说不定能参详一二。”
“那更好。”
范前程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他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
老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老爹长年在外打工，他就跟着老爹到处跑。
他老爸是一个小包工头，手下有十来号民工。
这些人都是一个村的乡亲父老。
大家共同进退，在外面打拼了几十年。
风餐露宿，自不必说。
他老爸老范会揽活，不克扣手下人工钱，虽然有时候发工资发得慢，但是都没拖欠太长时间。
即便拖欠，那也是甲方不厚道，与老范无关。
所以，老范有一定的威望。
在范前程在江城读大学的时候，他老爸回到江城，只在江城打工，并且居然很有前瞻性地在江城买了房。
当然了，是他老爸凑的首付。他一分钱没出。
因为一分钱没有。
老范说，现在在江城读大学，以后在江城工作，在江城成家，成为城里人。想结婚的话，就必须要有江城的新房。
现在他老爸每个月还房贷。
等他工作以后，再帮着老爸一起还。
他老爸买房子之后接到一个新工程，居然就是在他们买的楼盘的工地上干活。
老范买的是期房。
现在只有一片空荡荒芜的地基。
老范亲手修建自己的房子，所以分外有劲儿。
此时的范前程，可谓前程远大。
老范对范前程非常的大方，用以弥补缺少母爱的缺陷。
在他上学的时候，老范给他买了很多东西。凡是对学习、对成长有好处的东西几乎都买过。
比如各式各样的钙片维生素营养液。
比如背背佳，用来矫正他的身形。
比如聪明一号、生命一号之类的保健品，说是可以提高智力。喝了之后，范前程没感觉变聪明，就是感觉晚上睡不着，有时候又是反的，喝了睡着了醒不来。
后来证明，这些都是赚学生钱的东西，就算是提高记忆力啥的，也是心理作用。
范前程让他别买了，浪费钱。
老范坚持买坚持喝，觉得喝这么多，肯定有一两款能促进大脑发育。
后来老范买上万块的商务手机，号称保密功能一流，而且手机外表看起来金光灿灿，一看就是精英商务人士。
老范自己还买了不少养生的保健品，其实买回来都没吃，堆在家里发霉。
按照老范的理念，买了就是喝了，喝了就是养生了。
范前程上大学之后，对他老爸这些行为予以鄙视，觉得这都是收智商税，都是被割了韭菜。
老范呵呵一笑，不予置评。
在他读大四的时候，老范上个工程的工程款终于到账了。
老范把钱发给兄弟们之后，还剩个十来万。
他不敢炒股，也不卖理财基金，只想把钱存在银行里，存个死期，赚点利息。
综合比较之后，老范发现本地的一家村镇银行利息比较高，就存在这家银行。
范前程快毕业了。在答辩的前天晚上，他接到一个噩耗。
原来老范因为长期劳累过度，生病了，晕倒在工地，被老乡送到医院抢救，急切需要手术费治疗费。
好在老范很快醒过来了。
老范让他带着银行卡去银行取钱。
范前程怀着悲痛且无助的心情来到银行，却被告知老范当初十来万的存款不是存款，而是理财产品，根本取不出来。
这犹如晴天霹雳，震得范前程脑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