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走进包间里的独/立卫生间,洗掉脸上的血,说:“是啊。有的人还能装一辈子呢。我只要再装个一年就能够安全退休安享晚年了。所以我当时问你想不想吃肉。如果你想吃肉的话,就要完全把自己献给公司。因为你失去自我,变成他们的一份子。如果领导是一只蜂后,你就是一只工蜂,劳碌的命。但是当工蜂也总比当被吃的虫子强。”
安知义也去洗脸。
他不仅要洗脸,还要洗头。
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
老安坐在时闻语的旁边,说:“其实公司里的很多人都不愿意变怪物,因为在人的眼光里,吃人血太血腥,太违背伦理道德。”
安知义问:“但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变成怪物呢?那些怪物就不觉得血腥吗?”
“当然不觉得。他们已经不再是人了。他们有自己清晰的逻辑思考方式。比如咱们吃大白菜,会有罪恶感吗?当然不会,所以他们吃人也不会有罪恶感。变成怪物的人是不会认为自己是怪物的。就好像网上喜欢骂人的喷子不会认为自己是喷子。道德绑架的人不会认为自己是在道德绑架。再举个例子,搞小三。如果是陌生人当小三,那是不要脸。如果是你的朋友,你会说小心,别被抓住了。如果你自己当小三,你会说,啊,这是倾城之恋!”
这倒是事实。
屁/股决定脑袋。
立场决定观点。
安知义看着时闻语,发现时闻语已经快醒了。
他不由得发愁,怎么面对时闻语?
现在就跑吗?
以后在公司碰到了怎么办?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难道要跳槽?
时闻语肯定知道安知义看到他杀人了,会怎么报复他?
老爸也盯着时闻语的动静,说:“现在你已经成为他们的狩猎目标了。你一直没有表现出吃肉的愿望,他们就不会当你是同类,而当你是食物。比如今天,他就想吃/你。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已经变成他肚子里的食物了。”
“那怎么办啊?辞职吗?但是我有点舍不得。这里的工资待遇还是挺好的。”
“其实辞职也没有用,任何一家公司都有这样吃人的怪物。要么被吃,要么吃人,要么浑浑噩噩,要么装疯卖傻,你选一条路吧。”
老爸一番话,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他以为只有这家公司才有吃人的怪物。
但是,他忘记了天下乌鸦一般黑。
这家公司有吃人的公司,那家公司自然也有。
安知义毕业以后的雄心壮志早就磨了个干干净净,只想着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
哪知会卷进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此时此刻的他才突然明白一句话,平平淡淡才是真。
以后的日子还能平淡么?
他老爸代替那些吃人的领导给他出了一道选择题。
他想了片刻,说:“那我还是选中间人,中庸之道。不想吃人,也不想被吃。”
老安说:“那你可要把握好尺寸,想完全地置身事外,可不简单。不是有一句话吗?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那就装糊涂吧。”
看到领导吃人的人,绝对不止安知义一个。可能都是在装傻。
毕竟公司里有不少看似浑浑噩噩的人。
以前安知义瞧不起他们,现在才知道他们只是自保而已。
安知义小心地盯着时闻语,问:“要是时闻语还想吃我怎么办?”
“你身上要随时带一点人血。他们要吃人的时候,你就往自己身上撒一点。或者你看到他们正在吃人的时候,就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地抹一点血在自己的身上,假装自己也吃了人肉,这样他们就误以为你是同类。而且他们也不是天天吃,一般半个月才吃一次,每到初一和十五这两天的时候,你身上一定要备着人血。万一他们要吃人的时候,身边只有你一个人,那就会吃/你。你根本来不及用别人的心血来伪装自己。”
“这些血哪里来的?”
“要么在吃人现场收集一点,要么抽自己的血,保存好,随身带着。面对吃人的领导,你不出点血还想安然无恙,可能吗!不过,自己抽自己的血,总比别人喝你的血还好。他们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这话不是修辞,而是事实。
可怜的同事,的确已经被吃光了,骨头都不剩。
现在只剩下一身衣服,摊在地毯上。
安知义非常感慨,老爸在最关键的时刻现身,肯定不是偶然,想来老爸一直关心着自己,害怕自己被吃,所以一直盯着他。
而他毫无感觉,不知道自己活在老爸的保护之下。
他以前还瞧不起他老爸,觉得他老爸太没用。
在公司里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比基层员工稍微强一点的小职员。
现在才知道他老爸这么伟大。
“现在怎么办?跑吗?”安知义问道。
“不能跑,跑了就会被时闻语他们当作不死不休的敌人。现在你不跑,证明你没被吃,你没被吃,证明你是同类。他们在正常情况下,不会吃人,还会跟你交朋友。要是变成怪物,那就六亲不认了。”老安说。
“这个同事的家人肯定会来问,到时候问到我们头上咋办?”
“就说我们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人不是我们杀的,也不是我们吃的,我们不用背包袱。要是被请过去喝茶的,也实话实说,就说一起喝酒,自己喝多了,听到他们吵起来了,还惊动了服务员,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记不清了。如果警察去调查监控,那就调呗。查也是查到时闻语他们身上。跟咱们无关。而且,时闻语他们会搞定一切的,他们有成熟的善后的流程。”
“什么流程?”
“赔钱!”
这时,时闻语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