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朱半斤是高中同学,也是同一个市的老乡。
我们老家的地形狭长。
老/朱家在最东边,靠江城市比较近,我家在最西边,靠江城市很远。从我家到他家开车起码要一两个小时。
来到朱半斤家一看,发现他只请了三四个同学。
这倒是令我大吃一惊。
看来我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挺高的啊。
不过,结婚是高兴的事情,多得请点人啊。
起码要把以前喝喜酒随出去的份子钱请回来嘛……
我们当地的习俗结婚都是摆三天的流水席。
第一天和第三天吃得稍微随便一点。
第二天是正席,吃得比较隆重。
而且会请当地歌舞团表演,锣鼓敲起来。
我们当地的歌舞团都是比较简陋的那种草台班子。
红白喜事都接。
唱婚礼,也唱葬礼。
坟头上蹦迪,并不是开玩笑。
当然了,大家都觉得白事也是喜事,欢快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家会去点歌,点一首歌一两百块钱呢。
至于点歌的钱怎么分配,就看东家和表演班子怎么商量。
有的点歌的钱归东家。
有的归表演的班子。
有的是两家平分。
反正谁点了一首歌,就会在墙上的红纸上写上他的名字。
正所谓点歌墙!
排在墙的最上面,也算是有面子的事情。
谁点的歌最多,谁最有钱,谁就会请坐上席。
一般都是舅舅大伯之类的亲戚。
不过我们几个同学都是穷逼,都没有点歌。
我还打算上台给朱半斤献上一首。
我模仿张宇,可是一绝。
人称江城小张宇。
朱半斤家挺大。
家里有三层自建楼房。
有好几个房间。
我就住了下来,和老同学们斗地主,打打牌,玩玩手机,不亦乐乎。
现在正值夏天。
他家的后面有个小池塘。
我们当地很多农村自建房都有个小池塘,都是盖房子的时候挖出来的。
夏天正是钓龙虾的时候。
小时候我经常跟一群小朋友去钓龙虾。
钓龙虾不像钓鱼,很简单,一根杆子,一段细绳子,栓点东西就能钓。
有时候用蚯蚓。
有时候用猪皮,而且要用臭的猪皮,那样的效果才好。
有时候就用龙虾,把龙虾的尾巴剥掉,用龙虾肉钓龙虾。
有的人用青蛙来钓。
反正小龙虾这东西也不挑食,什么都吃。
上初中以后我就很少钓龙虾。主要是没什么机会,而且也觉得脏兮兮的。
小时候拿着黏黏的蠕动的蚯蚓不觉得,现在抓起黏糊糊软绵绵的无脊椎生物就觉得恶心。
人呢,越长大越矫情。
现在正好重温一下儿时的感觉。
我一边看着钩子,一边看着手机。
突然杆子被扯着往池塘里跑。
看来是一只大龙虾。
我连忙去抓杆子,一不小心滑了一跤,差点掉到池塘里面去了。
可惜抢救了我自己,却没能抢救杆子。
我撑着地站起来时,却感觉到摸个硬邦/邦的东西。
是一个盆。
这个盆看起来有点历史了。
看造型,起码不是现代的产物。
可能是民/国的?
还是清朝的?
有点像古董。
我顿时想起那些个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古董店,说不定这个盆儿是个好东西,能卖点钱。
于是我就把这个盆挖出来,去喊朱半斤。
这是朱半斤家的池塘挖出来的东西,自然要给他。
如果是在荒郊野外的无人的地方挖出古董盆的话,我就可能自己摸走了。
既然人家朱半斤把我当好朋友,我就不能昧着良心他占便宜。
我本来是一片好心,给老同学创造点财富,没有想到这个盆后来会引发出那么多的事情。
……
当时朱半斤看了看盆,说:“什么垃圾!脏兮兮的。卖给收破烂的,说不定都换不了一两块钱。”
朱半斤的老婆看到之后,说:“你家的狗吃饭不是少一个狗盆吗?正好用这个盆来盛狗饭。”
“这个盆是不是大了?拉布拉多才需要这么大的盆,咱们家的狗是土狗,胃口没那么大。”
“管它呢,随便用一用。”
朱半斤老婆叫毕半夏。
毕半夏很勤快,也很节俭,把这盆洗了洗,露出它的本来的面部。
倒是完整无缺。
可以直接用。
但是给人当做饭盆菜盆的话就有点别扭。
给狗的话刚刚合适。
这像是一个陶瓷做的盆。
晚上老/朱准备了一桌菜,红烧肉烧得不错,自家卤鸡爪子也很好吃。
吃完后,朱半斤把一些剩菜剩饭倒到盆里给狗吃。
狗子兴奋得很,摇着尾巴,把满满一盆吃得只剩三分之一。
这些狗子一般很少能彻底地吃饱。
有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肚子,有的狗甚至活活撑死。
没有想到这看似不经意的盆,很快就露出不同凡响的一面。
第二天早上我们早早起床。
我们扎婚车,准备鲜花,做发型,准备接亲了。
按照我们当地的规矩,是男方去女方的家里接亲。
如果女方家里比较远的话,女方就会在男方人家附近的酒店里订个房间当做新房,然后请些娘家的人来挡门,玩一些游戏。找鞋子啊,唱歌呀,写爱老婆的小作文啊。
我怀疑毕半夏跟家里闹了点矛盾。
毕半夏连一个亲戚都没有来。
他们不会是私奔吧?家里反对他。
看碧半夏的穿着打扮,一举一动都不像是那种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应该不会有那种高不可攀的岳父岳母吧?
但是儿女结婚怎么也不来看看呢。
他们不说我也不好意思问。
可能还是经济问题。
好在毕半夏有一些女/同学。
她们过来了,当娘家人。
我刷牙,瞟了一眼那个狗盆。
突然发现那狗盆里居然放着满满一盆的饭,并不是昨天吃剩下的剩饭,而像是刚从电饭锅里舀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