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看到孙蔷薇如此虚弱,我设想过一些原因:以为她做那种兼职,导致得了不干净的病……
但是万万没想到,会在孙蔷薇的身体里看到一张麻将牌。
孙蔷薇面色苍白如纸,咬着牙,伸手把皮肤里的麻将牌抽出来了,递到我手里。
我下意识地接住,但是下一秒,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张发财。
好像是她上次咬成两半的那张,又像是在钱状元的直播里看到的那张。
或许两张是同一张牌?
“你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一张发财啊?”我把带血的发财放在床头柜上。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孙蔷薇咳嗽了两声,全身跟着佝偻起来。
“你的伤口也好严重。这张发财也奇怪,刚刚堵住你的伤口,就跟钥匙和钥匙孔似的。”
“唉,都是自作孽。你仔细摸摸这张麻将,看看有没有什么感觉?”
这张发财握在手里,非常之重,像是铁做的,甚至比铁都重。
我用拇指和食指摩擦了一番,发现比太平麻将馆的牌要硬得多。
“这是一张纯金打造的麻将!拿出去可以卖不少钱。”孙蔷薇得意地笑。
但是她没多少力气,以至于笑起来跟哭似的。
“纯金打造?你打造的?”我问。
“当然不是。是我换的。”孙蔷薇的脸更白了。
“拿什么换啊?我也想换。”
“拿命换!”
“那我不换了。”
孙蔷薇轻叹道:“那天我该你听你的话,应该把咬碎的麻将牌埋/进土里,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我打量着她,说:“别说这么多废话了,赶紧送你医院。”
孙蔷薇突然拉住我的衣服,质问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嫌弃我?”
我被她的激动吓一哆嗦,问:“啊?我为啥瞧不起你啊?”
“因为这金麻将不干净。因为我不干净。”
“我可没说你不干净……”
虽然我嘴里否认,但是心里承认。知道她是干那个的,怎么能泰然处之?
“不过我也不怪你。我身上这么多纱布,每块纱布下面都是一个麻将牌大小的伤口。我自己看着都恶心,自己都嫌弃自己。”
我心里舒了口气,原来是说伤口,不是说她的兼职。
“得了病没什么羞愧的。你把衣服穿上,我这就送你去医院。早治早痊愈。很多人舍不得去看病,导致病情严重,悔不当初。”我再次劝道。
“没用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就有一股很亲切的感觉。反正,你千万不要学我!”
“学你什么?”
孙蔷薇突然大叫一声,昏迷了。
我吓了一跳,急忙打120。
几分钟后,救护车来了。
我跟着车来到医院。
孙蔷薇被送进急救室。
我在外面的候诊椅上等着。
基本可以断定,孙蔷薇这奇怪的病跟打破麻将馆的禁忌有关。
当时我跟她在一张麻将桌上,这奇怪的病会不会传染到我身上?
何况我还背着她上楼!
一念至此,我不由得后怕。
忐忑不安地等了几个小时,医生出来了。
我急忙冲上前询问。
医生问我:“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我老实回答:“算是邻居,住在同一个小区。”
“不好意思,我们尽力了。得通知病人的家属。”
“我去!这么年轻就死了?她得了什么病?”
“根据我们的观察和治疗,推断她不是得了病,而是受了伤。”
“受伤?什么伤?”
医生深吸一口气,似乎酝酿着词汇。
即便戴着口罩,我也能看出医生眼中的不可思议。
医生说:“她的身上好像是被一把很锋利的刀挖出了几十个伤口,有的伤口太深,直接伤到了内脏器官。这些伤口奇怪的地方很多。伤口新旧程度不一,有的是七天前挖的,有的是最近一两天才挖的,不管什么时候挖的,都没流血。而且每个伤口的大小都一样,好像挖出来的伤口就是用来放东西的。”
“都能刚好放进一颗麻将牌?”我问道。
“对对对,差不多是麻将牌的形状。这么多伤口,这么严重的伤势。真是奇怪。我当了几十年的医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按照她的伤情来看,几天前就撑不住了。但是她居然一直活到了今天。她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报复了,还是有自残的习惯?”
“我也不知道,只见过两三次。今天在一起打麻将,看到她晕乎乎的,就送她回家,又送她来医院。”
“唉,可怜的姑娘。”我感慨她的伤势,也感叹她的人生。
若非迫不得已,一般的女生都不会干那个吧?
“我能看看她的遗体么?”我询问道。
“看吧,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提醒道。
我走进手术室,看到孙蔷薇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身上盖着一层布。
“孙蔷薇,对不起了,我可没什么邪念哈,只是瞻仰一下遗体。”
我轻轻地揭开这层布,看到她身上果然密密麻麻有无数个伤口,每个伤口的皮肉都被挖走了。
如此密集的伤口激发了我的密集恐惧症,差点当场就吐了。
我忍着肠胃翻腾,拿出她送我的那张麻将牌,对照了一下其它部位的伤口,果然每个伤口都一样的大小,刚好放进一颗麻将。
直到这时,我才接受孙蔷薇已经死去的事实。
三个小时前她还是个活人!
而自从打出四人归西那张牌后,我已经断断续续见证了三个人的死亡!
我是变成了瘟神么?
还是瘟神来到了我身边?
“你是她的邻居,就麻烦你联系一下她的家人吧。把手续办一下。”医生说。
“嗯。”
我找到孙蔷薇的手机,显示需要指纹开锁,想了想,只好拿起孙蔷薇的拇指开锁。
打开手机后,我找到“爸爸”字样,给对方打了过去。
没想到短短几天,就当了两次汇报噩耗的乌鸦。
孙蔷薇的爸爸接通了电话,但是根本不相信我的话,反而认为我是骗子。我只好让请医生用座机打,对方还是不相信。
我又用孙蔷薇的微信给她爸爸开视频,对准孙蔷薇的遗体。
对面的中年男人顿时嚎啕大哭。
男人说他现在就赶过来,请我在医院等着。
两个小时后,孙爸爸和几个家属来到医院。
他们围着孙蔷薇伤心流泪。
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跑过来给我一拳,骂道:“肯定是你害死了姐姐!报警抓你!来人啊,抓凶手啊!”
我火冒三丈,骂道:“没良心的东西,我做好事还挨打?去死吧你!”
急诊科的医生护士连忙来劝架,帮我说话。
我慌忙找机会逃窜,心想以后这样的好人好事再也不干了。
惹一身骚!
凌晨了。
我回到太平花苑的租房,坐在床上,手里把玩着那张发财。
麻将上都是污血。
我来到水龙头前,把麻将牌清洗干净,果然金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