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田大翔今年53岁,在这个时代,已算是步入老年。
但和其他同龄人比起来,高田大翔无论精神还是体力,都远远胜过。
当其他老人已经颤巍巍地柱上拐杖,高田大翔仍然健步如飞,甚至还能进山砍柴、下河捞鱼。
曾有同镇的人向他请教,如何才能身强体健,却无一例外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久而久之,就没人再提这个问题了。
也没人再搭理高田大翔。
高田大翔不在乎受冷落,反正他一个人住在镇旁的山上,平时很少和镇上人有接触。
但每过一段时间,短则三五天,长则八九天,他总要进镇一趟。
“老样子,装满它。”高田大翔走进镇里的酒坊,扔给伙计一个葫芦。
只有在酒喝完了的时候,高田大翔才会来镇里。
他总是用一个黄皮大葫芦装酒,葫芦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已经被摩挲得光滑锃亮。
伙计麻利地装满了一葫芦酒,接过高田大翔递来的铜子,又转头忙活去了。
从头到尾,没跟他说一句话。
镇里的人都知道,没事尽量别搭理这个怪老头,不然准没好事。
但高田大翔却没打算放过他。
“你被人毒哑啦?老子好心照顾你的生意,连句谢谢都不说?”高田大翔踢了一脚柜台。
伙计心头一阵火起,但还是忍住了没回嘴。
高田大翔讨了个没趣,也没心思再纠缠,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酒坊坐落在镇里唯一的商业街上,每天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但人们远远看见高田大翔的身影,便纷纷绕开了,一时间街上竟然冷清下来。
高田大翔对此早已习惯,但还是忍不住骂起街来,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他骂人的声音。
一边骂,一边走,高田大翔发现了一点异样——今天街上的人也太少了吧?
以往就算那些人避着自己,街旁的店里总有几个客人,可今天每家店都门可罗雀,人都到哪里去了?
正想着,身后响起哒哒的脚步声,两个年轻人从他身旁跑过,向着镇口的方向跑去。
高田大翔一皱眉,背上葫芦,快步跟了过去。
“喂,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是要去哪里?”他一把年纪了,速度竟然比年轻人还快。
年轻人撇了他一眼,本来不想理会,又怕被他缠住,只好答道:“镇口来了个有钱的大爷,在给大家发粮食呢,去晚了就没啦!”
有钱的大爷?发粮食?
哼,哪会有这么好心的人,那家伙多半是别有用心!
高田大翔嗅到了阴谋的气息,决定跟上去看看。
一路疾行,很快到了镇口,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场面十分热闹。
人群中停着一支车队,似乎是个商队?八九辆驴车一字排开,规模已是不小。
当头的一辆驴车上,站着一个年轻人,正拿着喇叭高声喊话。
“大家不要挤!每人一袋,人人有份!老人孩子优先,妇女其次,青壮男人最后,都好好排队啊!”
高田大翔眉头一皱,这年轻人下盘沉稳,中气十足,是有功夫在身的人。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到这么个小破镇子来,还大方地给每个人发粮食?
年轻人紧接着喊道:“我师……叔父就是咱们镇上人,今天发粮食,就是为了感谢这些年大家对我叔父的照顾!”
人群暴发一阵欢呼,每个人都在称赞,说这年轻人真是孝顺,不知道哪家人这么好命,有这么好的后辈。
高田大翔也觉得好奇,抬头多看了两眼,结果却发现了熟人。
“美月!”他推开人群,大步走到车队前,对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大喊。
那女人穿着简单的粗布衣服,却掩不住玲珑的身段,白皙的皮肤上,汗水晶莹得仿佛珍珠。
正是工藤美月。
“啊,师父!”工藤美月露出开心的笑容,一旁的青年只觉得眼前一亮,被这笑容迷得心神恍惚。
“你这是在干什么?这些东西是……”高田大翔完全无视工藤美月的魅力,一瞪眼又要骂人。
但那个拿着喇叭喊话的年轻人却忽然挤了过来:“哎呀,这不是叔父大人吗!”
年轻人当然就是林乾,他一把拉住高田大翔的手,亲热地晃着。
“我不是你叔父!”高田大翔甩开林乾的手。
“你可以是。”林乾笑嘻嘻的,脸上没有半点不快。
高田大翔瞪了林乾一眼,什么叫“可以是”,这小子心里根本没有半点纲理伦常!
他不理林乾,拉着工藤美月走到一边:“你给我说说,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工藤美月当然不会对自己的师父有所隐瞒,呱啦呱啦就把那天和林乾一起杀鬼的事说了。
“他是想拜您为师呢。”工藤美月笑嘻嘻地说。
高田大翔“哼”了一声:“拜我为师,怎么叫我叔父?”
“那不是怕直接叫师父的话,可能引起别人的猜疑,万一引来鬼就不好啦。”
“引来鬼?引来鬼才正好!他不是想学吗,老子杀给他看!”高田大翔扭头看着林乾,又是一声“哼”。
林乾却还了他一个微笑,拿起喇叭又喊了起来:“诸位!我刚刚找到叔父了!为表庆祝,每人再发一袋米!”
众人再次欢呼,有人笑着问:“老板,您叔父是哪一位啊?咱们沾了他的光,都想跟他道声谢呢!”
林乾哈哈一笑,指着高田大翔说:“我叔父就是他!”
众人扭头一看,这不是镇上有名的“粪坑石”吗?
这家伙脾气就像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全镇的人都被他得罪了个遍,人人见到他都绕着走的。
结果今天居然有个好心的老板说,“粪坑石”是自己的叔父?
“真的要给‘粪坑石’道谢吗?开不了口啊……但是又舍不得手里这上好的大米……”
场面诡异地安静下来,人们因为纠结而表情扭曲。
高田大翔看见众人的表情,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你小子傻啊?你来找我,礼物难道不应该送给我吗?送给这些废物做什么!”他跳起来就想敲林乾的脑袋。
林乾低头闪过,笑道:“叔父你别急啊,你的礼物当然也有。”
他“啪啪”拍了拍手,顿时有三个身穿铁甲的人走上来,掀开了后面几辆驴车上罩着的油布。
“哇!”众人暴出一阵惊呼。
当先的一辆车上,满满当当装着的全是黄金,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第二辆车上摆满了酒坛,第三辆车上堆着一座肉山。
后面还有一车瓜果,一车上好的家具,一车封得严严实实的木盒,有人认出那都是装壶用的盒子。
“知道叔父喜欢酒,我就给您带了一些来。”林乾拿过一个酒坛,拍开泥封,醉人的酒香顿时溢了出来。
高田大翔鼻子一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还有您最喜欢的壶!”林乾又打开一个木盒,里面的壶无论造型还是色泽都明显是大师之作。
人群再次“哇”了一声。
要知道大师的壶可是价格不菲,“粪坑石”的这个侄子直接拉了一车过来……
高田大翔看着壶,眼睛都亮了,嘴角也勾起笑容。
但他转眼就板起脸,横了林乾一眼:“就知道乱花钱!把东西收拾好,跟我走!”
说完背着手走在前面,林乾赶紧让人赶着驴车跟上。
一路回到高田大翔在山腰的小木屋,他再也忍耐不住,抢过一坛美酒,大口畅饮起来。
喝了几口,他又跳上驴车,在肉山中间翻翻找找,挑出一盒肥瘦相间的烤五花肉,就着美酒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他往院子里的木椅上一趟,斜睨着林乾,打着酒嗝道:“你……你想拜我为师?”
林乾深深鞠躬:“是!”
高田大翔点了点头:“好。”
说完,他一跃而起,沾满山泥的光脚往林乾脸上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