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先回去阿姆斯特丹，保持联系。”
清冷的街道上，冷风恍如刀割。
哈斯先生裹紧围巾，缩下鼻子。
新合同问题基本没戏，毕竟太子阿里续下新约，热刺队的薪资空间一下收紧。
列维主席“宣战”，把路堵死了。
李锋与哈斯先生并排而行，低头嗯了一声。
讲真，哈斯先生突然离开伦敦，让李锋略略有点即将‘孤立无援’的感觉。
“放心，我行程走动很大，随时可以出现在你面前。”
哈斯先生跟年轻球员合作多年，相当有经验。
李锋的沉默无声，他了然于心。
“嗬，哈斯先生，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
“你突然离开伦敦，让我想起当初自己离开祖国，在机场告别父母的时候。”
李锋抬起头，傻笑着。
哈斯先生摸口袋，将空烟盒抓扁，叹道：“即将跟你暂别，也让我想起当初在机场送女儿去国外读书的时候。”
将抓扁的空烟盒塞进口袋，哈斯先生张望四周。
刚巧，走到街尾那家中式商店，李锋快步进去店里。
出来后，将一条华子递给哈斯先生。
“哈斯先生，你的烟盒我非常熟悉，上次送了你一条，你是抽上瘾了吧。”
哈斯先生撕开香烟包装，从里抽出一包，却被李锋快速伸手拿了过去。
瞪圆双眼，哈斯先生指着李锋，轻怒道“
“嘿！记住你的职业身份，别染上这东西，会害死你！”
李锋嗬嗬笑着，从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哈斯先生。
”敬意。“
“这是我祖国老家的文化。“
“打火机借来一下。”
李锋连番直说，哈斯先生略带疑惑接下香烟，递去打火机。
接下打火机。
李锋给哈斯先生点烟。
“还是敬意。”
“哈斯先生，你有机会去我祖国，你会迷失在香烟的世界里。”
哈斯先生模样贪婪地深吸一口烟，呼出烟圈。
“有比这烟更好抽的牌子？”
李锋点头微笑：“多得是，你不知道的牌子。”
二人继续前行，香烟抽掉半截，哈斯先生精气神也足了，停步在街边等待路过的出租车。
“年轻人，既然你决心夏季离队，我们也该提前放出风声了。”
李锋怔住一下。
“这么快？”
哈斯先生淡淡道：
“球员出场需要热身，转会也需要‘热身’嘛。”
“风声热度越高，列维主席脸色就会越难看。”
李锋惊异地道：“你还是想‘反击’一下？”
哈斯先生摇摇头：“真正的‘反击’力度更大，这只是基本操作，那么你告诉我，想跟哪支球队传‘绯闻’？”
“阿森纳！”
听见，哈斯先生脸色微变，极快收敛回来，弯起嘴角。
“年轻人，真正懂得‘反击’的人原来是你啊。”
“不错，有点做经纪人的潜质。”
“我喜欢这种‘反击’方式。”
李锋不禁苦笑，心说投敌是必然，阿森纳越热刺之间恰好是死敌而已，没有什么懂不懂‘反击’的说法。
哈斯先生若有所思，低喃道：“如果要比当年坎贝尔转会阿森纳更轰动，必须赛季末交出豪华数据，先让热刺球迷感到希望，再让他们感到绝望…愤怒。”
李锋附和嗯一声，问道：“我的决定，你一点也不意外？”
这问题是故意的，看看哈斯先生是否跟自己是‘同路人’。
因为某些经纪人就像时刻叮嘱你走正路的长辈，‘叛’这个字是禁忌，禁止提及。
“不意外，我很支持。”
哈斯先生斩钉截铁，他的出发点因为热刺管理层‘主动出击’在先，行为羞辱过来，索性还回去一个大的。
所以正常情况下，以哈斯先生的个性为人，会建议李锋别去投敌。
此时，李锋误以为哈斯先生对‘投敌行为’是无所其谓的态度，是一桩普通转会而已。
“这老家伙能处。”李锋心中暗喜。
一辆出租车驶来，哈斯先生赶紧招手，待出租车缓缓停下，他拉开车门转身道：“两天之内，风声会放出来，年轻人你好好准备一下。”
“我早已准备好了。”李锋竖起拇指，帮忙关上车门。
哈斯先生坐在后座，看向李锋的眼神有些玩味，轻轻点头，让司机开车。
李锋原地挥手再见，出租车拐了弯，他才往回走，再次经过中式商店，进去又买了些春联贴纸。
“再过几天就是农历年除夕，贴点春联应个节。”
“老爸老妈今年春节外出旅游避年，如果我兜里还有点钱，让他俩来伦敦陪我过春节该多好啊。”
“哎，1500周薪没有那个能力啊，又被球队扣了些周薪，这个春节又要独自在伦敦过了。”
李锋拿着一袋春联，低头嘀咕，回去家中。
他给家门两边墙上贴了对联，门上贴了福字，客厅中贴了张「身体健康」，心满意足搞定好，便睡了个回笼觉。
翌日。
训练课早晨九点开始。
李锋在八点回到训练中心，手里还提着一袋春联，给自己的储物柜贴上「心想事成」，退后几步，捏着下巴欣赏起来。
“心想事成，投敌有望。”
嗬嗬笑两声，发现春联贴纸还有一些，反正是昨天胡乱买了一堆，想办法多贴一些。
他心中第一个想到的是穆里尼奥。
趁着主教练办公室没人，便在办公室门贴上「和气生财」「事业进步」。
“和和气气，少骂点我，事业也要搞上去，还会收到豪门球队的执教邀请。”
“长期在热刺队执教，有失身份。”
“老家伙，收下我的祝语吧，感动死你。”
李锋退后五步，捏起下巴又欣赏起来。
“除夕那天，再找老家伙讨个红包，完美。”
紧接，提着剩余的春联回去更衣室，经过通往荣誉室的那条过道。
“咦—！”
李锋停下脚步，心念一动，往袋子里翻找，随即咧嘴一笑。
他轻脚轻手走到荣誉室门前，在门上贴了张「开门大吉」的春联。
热刺队常年无冠，荣誉室基本在关闭状态。
「开门大吉」！
是祝福也好，是嘲讽也罢。
李锋缓缓退步，好生欣赏着。
“嗬，等联赛杯夺冠，这扇门就会打开咯。”
“快点打开吧，门面上都他妈起灰尘了，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打扫过这里吗？”
扁嘴嘀咕，一声轻叹。
紧接，提着一小袋春联回去更衣室，又路过通往列维主席办公室的那条过道。
李锋咧嘴一笑，捂住嘴巴。
玩上瘾了，属于是。
他仔细在袋里翻找，反正昨天买春联的时候，随手乱挑一堆，今年用不完，明年继续用。
“嗯，果然还有点存货。”
李锋抽出两张春联，走到列维办公室门口，很注重对称距离，双手比划几下。
然后，他在门面左边贴上「财源广进」，右边贴上「货如轮转」。
一来，球队多赚点钱。
二来，进出球队的队员不停转，进进出出，没有一个待得久。
“完美啊。”
他为自己鼓掌，对自己极具创意的行为很是欣赏。
祝福肯定有，但不多。
更多则是嘲讽罢了。
反正外国佬也不懂这些文字的意思，解释起来很容易的。
仿佛干了件惊天动地的事，他心情舒畅，甚至小跳步回去更衣室。
又利索换好训练服，去餐厅找点吃的。
半路却被助教喊住，似乎有着急事，一脸焦躁向李锋招手。
“波士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赶快。”
没等李锋回应，助教紧绷表情，斜一眼过来，匆匆走开。
“真记仇，冲刺斜坡跑输了是你自己菜。”
“整天垮着脸色给我看，好几天了都。”
李锋轻嗤一声，去往穆里尼奥的办公室。
办公区笔直走廊中，隔远已经看见穆里尼奥站着办公室门口，盯着门上像在发呆。
李锋小跑过去，穆里尼奥听声后转头，苦笑着脸。
跑到门口。
李锋摆出老师授课的模样，指向门上春联的八个中文字，用母语发音一遍。
“波士，农历年的祝福语而已，我们那边的传统。”
穆里尼奥当然见过世面，如今很多外国球队趁着东方农历年拍摄祝福短片，向东方球迷送祝福，春联贴纸早已见习惯了。
穆里尼奥神情平静，淡淡一笑。
“刚刚有位工作人员通知我，说我的办公室被封印住了，紧张兮兮的，还以为多严重呢。”
“我亲自过来发现是中文字，就知道是你这家伙贴上去的。”
“农历年快到了，你想家了？”
李锋本在低头认真听讲，却猛地抬头，露出震惊脸。
前两段话听来还好，最后一段话问来，真是没料到。
“我知道，你们国家的农历年会全家团聚，你一定是想家了。”
穆里尼奥轻拍李锋肩头，安慰思乡的弟子。
又指着春联贴纸问道：“解释一下，什么意思？”
“呃……？”李锋捏着指节咯咯响，准备好好解释一番。
「和气生财」
「事业进步」
穆里尼奥认真听，眉额越皱越深。
“把它拿掉。”
“我接受你的祝福，但我怎么跟队员相处，或者以后在哪里工作，不需要你来教。”
李锋口中急道：“波士，按照我们国家习俗，贴上去就不能再拿掉，会受到诅咒的，真的！”
属于急中生智，再说贴上去多吉利啊，拿掉后确实晦气。
穆里尼奥轻嗯一声。
“继续贴着吧，似乎很有趣，我向来接纳其他国家的文化。”
李锋捂下嘴，心道：“老家伙，还真担心自己的事业会下滑，治住你了吧。”
很滑稽，穆里尼奥欣赏起两幅春联，越瞧越欢喜。
此时，过道传来匆忙脚步声。
“李，快跟我来，主席先生要见你。”
中心工作人员隔远挥手，急道：“快点过来，主席先生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瞧瞧你干的蠢事。”
李锋心说“哦豁”，看来列维主席也很难欣赏春联文化。
穆里尼奥赶前一步，低声道：“新人，你到底在训练中心贴了多少这种红色纸？”
“这叫春—联。”李锋严肃道。
穆里尼奥哼笑一声，心说你家伙真够认真，被球队主席召见，还有心跟我普及祖国文化。
李锋叹气一声，老实道出：“我自己储物柜，你的办公室，主席先生办公室，荣誉室门上，都贴了。”
“老天，你别去搞荣誉室啊，哈里当初没跟说你清楚吗？”穆里尼奥语气激动。
李锋耸耸肩：“队长有提醒过，我只是祝愿球队早点拿冠军，没干坏事。”
穆里尼奥捂住额头，闭起眼。
工作人员催促，穆里尼奥只好带着李锋去跟列维见面。
途中，工作人员挤在李锋旁边，并排而行。
“李，你为什么要在训练中心搞封印仪式，几个办公室的门都被封印起来，你疯啦？”
李锋扭头瞪眼过去，紧咬着牙，回道：
“你平时放假多去去图书馆，多看书，多学点外国文化，再增值自己考个高级学位，以后球队主席就该你来当。”
“……？”工作人员一脸茫然，心道：“这家伙真的疯了。”
在办公区转来转去，过道宽敞起来。
工作人员没再跟随，早早走开了。
隔远看见，列维主席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拿着两张红纸，气势已经外放。
李锋目睹后，脱口而道：“主席先生，别撕下来，会被诅咒的。”
他小跑过去，连忙解释春联上八个字的意思。
「财源广进」
「货如轮转」
“钱啊，球队会赚很多钱。”
“呃…另外这四个字意思是…球队以后会有很多大牌球星。”
“都是祝福。”
李锋上手去拿列维主席手中的春联，被列维瞪了一眼。
穆里尼奥急步赶来，解释道：“丹尼尔，这家伙在祝福球队，没有恶意。”
列维主席将两张春联收在背后，冷哼一声。
“我当然知道农历年的传统。”
“我在三分钟内找到一个中文翻译很容易，而且已经找到了，对方解释跟李锋一样，我知道这家伙没有恶意，但球队上下没人敢捣乱我的办公室。”
李锋反而淡定道：“主席先生，首先，我不是捣乱，其次，我是最特别的一个，所以很自信的为球队送上祝福，让各位了解我国文化，也是好事。”
‘最特别的一个0.1’穆里尼奥缓缓扭头，看向‘最特别的一个0.2’李锋。
只得苦笑。
再是，列维主席哑口无言。
谁会抗拒被‘祝福’呢？
李锋心中的嘲讽当然绝口不提，他没那么傻。
在球队夺得联赛杯冠军之前，一切淡定，之后，再开始肆无忌惮的为离队铺路。
有那么一刹那，李锋很佩服自己足够淡定。
他缓缓扭头，对穆里尼奥眨下眼皮，致敬。
列维主席面对‘最特别的一个’0.1和0.2，有种被双棍捅嗓子眼的感觉。
这两位，是球队最恼火的角色。
此时，助手拿着一张红纸跑来，隔远喊道：“主席先生，荣誉室门上还有一张这样的红纸。”
李锋心中咯噔一声，又极快冷静下来。
待助手跑近，他快动作抽走对方手中春联，指着上面「开门大吉」四个字，义正言辞道：
“这是祝愿球队早日夺冠，更彻底包含之前八个字的意思，多赚钱，更多的大牌球员到来，祝愿球队称霸欧洲。”
贴上「开门大吉」的嘲讽心态，李锋同样隐瞒。
就喜欢这种戏耍对方的感觉。
这见，穆里尼奥，列维主席两位都听懵了。
还是那句话，谁会抗拒被‘祝福’呢？
列维主席没有向李锋开刀的理由，只认真提醒道：
“新人，你的祝福我接受，更提前祝你农历年快乐，但是—中心办公区的任何添置和改动，我们有专门人员会负责，你只需要专注训练和比赛，懂吗？”
李锋却没有回应，伸手过去要回列维主席手里的春联。
“主席先生，快把春联给我，因为你撕了下来，会有诅咒，这东西贴上去必须留一年，但现在…我会把春联带回家，问问家人，想想办法帮你解咒。”
列维主席脸肉抽动，手中的春联无力拿住，被李锋一下抽走。
“这家伙…好疯啊。”列维主席暗叹一声，打眼色给穆里尼奥。
心说这是你队员，当初关于李锋几百页的训练分析报告，就没有一张是李锋的精神状态评估？
穆里尼奥苦笑中找借口离开。
“新人，快去准备训练，时间到了。”
“丹尼尔，午餐时间再见，我先去训练场了。”
二人离开，越走越远。
列维主席掏出手机，再次致电给那位中文翻译，小心翼翼问道：“春联那东西…对对对，就是红色纸那种，请问…贴上去又撕了下来，会受到诅咒吗？”
对面中文翻译是英伦本土人，有点半吊子感觉，思考了十几秒。
回道：“听说过，有这种事。”
列维主席背脊发凉，赶紧咽口唾沫，收敛住慌急的面容。
三小时后。
训练中心已经传开——李锋在训练中心进行封印仪式，相当神秘。
噗，一帮无知的外国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