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大雨依旧没有停下，哪怕昨夜声势浩大的超凡战斗，却没能动摇天象。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是拦不住的……”
叶朝峰站在窗边，看着外界的阴雨，发出自己的感慨。
卫继冲没有回话，只是盯着下方的“引力场”，怔怔出神。
叶朝峰也没有介意，他抬起手臂，手心对着玻璃，五指逐个伸展。
体内的力量正与外界相呼应，随着手掌微曲，在玻璃之外，忽然形成一个太极八卦的样式的立体水球。
叶朝峰开始拨撩起，这个由雨水组成的超凡造物。
在他的意志下，阴阳两极缓缓转动，连带着八卦图在三维世界不断自由变化。
当水球按照一定的规律组合太极八卦时，叶朝峰撤去自身的力量，但立体水球没有立刻散去，反而维持了一分钟。
这一分钟内，叶朝峰与卫继冲都没有说话。
叶朝峰点了点头，对卫继冲的研究“成果”表示某种程度上的肯定。
“气机锁定、运力效率、能量秩序都有提升，但……”
叶朝峰叹了口气：“就是这样吗？你的承诺呢？”
“畸变因素的复现，成规模的超凡觉醒，惊天动地的空间改造在何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大战。
“昨天晚上我帮你挡住了四个S级，如果只是这样，代价也太大了。”
叶朝峰的话语，将卫继冲从沉思中拉起，他抬了抬镜框：“不止四个，根据能量特征检测，超过均值的高水准超凡者，总计有两位数……”
“也许是观望，也许是谨慎……踏入红线的超凡者并没想的那么多。”
卫继冲的声音没有波动，像是在置之事外的局外人。
但叶朝峰很清楚，这位算是一手策划昨天“惊魂夜”的人，从里到外，从天气因素与人文因素，统统都在他的算计之下。
叶朝峰想了想，问一个问题：“黑鹰呢？”
“还在里面，被我关起来了。”卫继冲如实回答道。
“也是，都是这个级别的超凡者，十几天不吃不喝也死不了。”
叶朝峰的语调有些变化，这让卫继冲有些惊奇，他转过头，看见了叶朝峰难以压下的嘴角，顿时明了。
他倒是忘了，这两人年轻时候还是“情敌”，一见面就会打起来的那种。
叶朝峰似乎发现自己的失态，他轻咳一声：“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现在黑鹰以超凡磁力化茧，我一时半会腾不出手，等耗尽他的体能，就把他交给市政那边。”
一边说着，卫继冲眼中闪过一道白光，正在探查被“镇压”在“断层光幕”里的黑鹰。
既是老朋友见面叙旧，卫继冲的神情没有昨天那么严肃，他指了指窗外的雨幕。
“本来我还以为，昨天那种情况，【OYW】的人一定会忍不住，没想到来的是天启公司。”
叶朝峰顺着卫继冲所指的方向看去：“这还是第一波，后面你怎么办，能一直这样吗？”
他的目光透过浑浊的世界，看到了那片残破的废墟。
“你可以一直站在人前，但同样的情况再来几次，其他人可说不定，这块地也经不起折腾。”
叶朝峰看了眼卫继冲两鬓斑白的样子，似乎想起了二十年前，第一次在南极见到卫继冲的模样。
那时候，他们风华正茂，正为同一个目标前进。
二十年的时间听起来挺吓人的，可被风一吹，就什么也没有留下。
转眼间，当初那伙志同道合的友人，在路上走的走，散的散。
就没剩下几个完整的人了，更别说他们两个居然还成为了超凡力量的拥有者。
时间的伟力，让他这种只笃信自己拳头的人，也弯下了腰。
也不知道自己这条修行之路，最终能否“超凡入圣”，能否在时光中留下自己的印记。
想到这里，叶朝峰轻叹一声，如果他认为的超凡是与时间对抗，最终以恒定的姿态跨过那条超凡“天埑”。
那么他这位友人的理念，则是选择和“空间”缠斗，在无休止的变化中，成就改造物质世界的伟力。
时间的弦，他尚且有参照之物，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修正、完善。
可卫继冲这种路子，只能在这滚滚尘世中上下求索，经历数代人的研究，才能看到一道缥缈的影子。
“其实呢，‘X’，是代表是变量。”
卫继冲冷清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叶朝峰的思绪。
卫继冲意有所指，拿出一份资料，交给叶朝峰。
叶朝峰在看到“原初X因子”的字样后，焕然大悟。
“怪不得你会选在人口密集的地方……”
“但这样做，市政那边知道吗？”
卫继冲点了点头：“欧阳墨桦是个很有魄力的人。”
叶朝峰眉头微蹙：“在政治生涯里，‘魄力’可不是一个好词……”
经历南极那场堪比“改天换地”的异变后，叶朝峰很清楚，达成这一“目标”所需要的代价。
连他这种水平的能力者，都在那份天地伟力下瑟瑟发抖，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虽然他知道，卫继冲的出发点并没有问题，但那种级别的“牺牲”，真的值得吗？
就在叶朝峰打算用“电车难题”，劝住隐隐脱僵的卫继冲时，窗外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双相实验中心的空地，那片铁网围起的区域中，原本下落的无数雨滴，突然静止不动。
相比于楼底那些精于数据的“科研人员”，叶朝峰看到的东西不仅仅是外在表象。
“已经开始了……”
卫继冲转过身，言语间透露着的冷漠，将叶朝峰“惊醒”。
他抬头仰望，看到那片天空的云层，仿佛出现了一道旋涡，正不断“吞吐”着自然物质。
叶朝峰的神色晦暗难明，旋涡带动的气压风，将玻璃吹的呼呼作响。
“朝峰，再帮我一个忙。”
卫继冲继续说道：“昨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拿出一张图片，递给叶朝峰。
“在没有任何痕迹的情况下，阴项目的数据核心被人拿走了。”
图片上一个朦胧不清的黑影，只能隐约看出具备人的肢体特征。
叶朝峰忽略其中各种数字与符号，看向图案下的分析推断结果。
“……确定是精神层面的超凡手段，而不是空间类。”卫继冲几乎同步说道，“并且能悄无声息地穿过我的‘光幕’。”
叶朝峰皱起眉：“能在不触及‘光幕’的前提下，进入你的地盘，超凡圈里什么时候出了这种大才？”
他想了想：“华城本地的超凡圈子，我没有听过任何消息……”
“而且这个‘数据核心’，就是天启给出的‘十分之一’？”
卫继冲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补充道：“我确定数据核心还在华城。”
反倒是叶朝峰，看了眼外界的“引力场”，语气有些凝重：“我可以帮忙，但你要答应我，如果实验出现那种‘未知’，你要立即止损。”
“我不想看到这里成为墓地……”
卫继冲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叶朝峰暗叹一声，原来已经晚了吗？
他拿着照片朝外走去，在离开双相实验中心时，他再次看向那道旋涡。
这一次，他没有看到太阳，也没有看到其他星辰。
卫继冲目送叶朝峰远去，不同于叶朝峰，他的目光反而落在地面，无数丝线从地上升起。
他面容冷峻，握紧了拳头。
终于可以开始弹奏空间的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