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匪寨和两帮之行,让郑乾收获颇丰,光经验值就获得了将近4万。
从汪宏图身上刚得到完整版的《浩然心经》之时,郑乾就直接将系统包裹中积累的经验值全都加了上去。
有先前简化版的《浩然心经》打底,完整版一下子就突破到了小成。
这也是郑乾强攻两大匪寨的底气。
然后,灭两大匪寨,攻破两帮,一边打怪一边升级。累积的经验值,竟然一路将这门完整版的天阶功法,一步步升级到了大成。
郑乾感觉,自己只要愿意,随时都能捅破那层薄膜,突入先天。
成为一名先天宗师。
不过,思虑再三,还是被郑乾忍了下来。
既然可以压制,那自然要继续积累。积蓄愈久,爆发得才愈凶猛。
也正是修炼了这真正的天阶功法之后,郑乾才深深体会到了天阶功法的厉害。
否则,以郑乾原本的实力,强攻两大匪寨或许可以,强闯两帮却未必能全身而退,更别说硬杀两帮高层。
以郑乾如今的眼光看来,那汪宏图和陆不群的《浩然心经》,应该都没有练到大成境界,否则也不至于只有之前那点儿战力。
同时,郑乾也终于明白,两人明明都到了龙门巅峰,却为何没有一门心思去突破先天,而是在江湖和官场钻营。
非是不想,而是知道想也没用。不如发展势力,寻求机缘。
天阶功法之难练,由此可见一斑。
此时,天阶《浩然心经》大成的郑乾,不说先天之下无敌,那至少也是罕有敌手。
像汪宏图、陆不群这种,完全可以一个打俩。
这一刻,郑乾也终于有了前往镇北军地盘探寻黑鹰卫为何袭杀自己的底气。
大乾九州十道,镇北军在西凉道,和江北道之间尚隔着半个河南道和一个长安道。
全力赶路的话,要半个月左右。
郑乾也不着急,信马由缰,一边西行,一边欣赏这异世的风景。
只是。
好景不长。
一出江北道,路上的难民就多了起来。
拖家带口,衣衫褴褛,风餐露宿,满面菜色。
易子而食尚不至于,但时常都能见到,难民为了一口吃食,搏命争抢。
每到集镇,街边卖儿卖女的难民亦不在少数。
初时,郑乾还常常心生不忍,把自己的干粮分给一些老弱,干粮没了也悄悄给些银两。
到得后来,难民越来越多,郑乾也几乎麻木。
这根本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救得过来的灾难,哪怕他身上的干粮和银子再多上十倍百倍。
就像漏水之船,如果不将窟窿堵住,船里的水永远也舀不完。
郑乾忽然想到,陆不群和汪宏图都想要去投军平乱之事,或许,他们也不全是为了仕途立功,而是早就就明白问题的根源。
他们或许无法解决扶持乱军搅动风云的幕后博弈者,却可以尽自己所能遏制乱军的发展,将其困于一地,尽可能的减少对百姓的危害。
行经河南道和山南道的交界之处,目睹一位难民的举动,郑乾忽然改变了前往西凉道的打算。
那是一位瘦弱的妇人。
一个人躲在河滩的乱石之中,生火架起了一口破旧的瓦罐。
郑乾以为妇人要煮什么找到的树根或者野菜,也就没有在意。沿途,他已经见过了太多类似的场景。
哪知。
水开之后,妇人竟然直接摸出一块锋利的石片,撩起了自己破烂的衣衫。
然后,拿石片狠狠地剜向了自己的胸口。
“嘶——”
哪怕妇人咬紧了牙关,也忍不住闷哼出声。
石片终究不是刀子。这第一下,显然没有达到妇人的目的。
妇人低头,将衣襟塞进嘴里咬住,露出了胸口更大片的位置,手中带血的石片再次狠狠剜了下去。
妇人顾不得止血,直接将碗下来的肉扔进了瓦罐。
盖上盖子之后,才用裤带裹着草灰,紧紧缠住了伤口。
郑乾震撼至极。
完全忘记了非礼勿视的礼貌。
因为疼痛、失血和饥饿,妇人的身躯几次都差点儿晃倒。
不过,妇人还是坚持着小心翼翼的照顾着瓦罐底部的柴火。
也不知过了多久,肉香逐渐浓郁。
妇人揭开盖子,用木棍把瓦罐中煮熟了的肉捣碎,直到看不出半点儿原来的形状,方才停住了动作。
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小包。
小包一层层打开,露出的竟是一个干瘪的蛇头。蛇头呈三角形,显然拥有剧毒。
妇人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丝凄迷的笑容,将蛇头缓缓向瓦罐凑近。
手颤抖得厉害。
许久,妇人忽然扭头望了一眼远处的河岸,猛地将蛇头抛进了瓦罐下的火堆。
干瘪的蛇头很快就在柴火中烧成了灰烬,女人捂着嘴巴,脸上也爬满了泪水。
半晌,瓦罐中的汤都被熬少了一些,妇人才猛然惊醒,不顾烫手,将瓦罐从三块石头支起的简易灶台上拿下。
随即,拿衣袖使劲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用藤蔓编织的网兜将瓦罐提着,小心翼翼的向河岸上的一棵大树吓走去。
大树之下,躺着一大一小两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一见妇人回来,年长的男人就挣扎着爬起,满含期待的问道:“桂花,可有找到吃的?”
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叫了一声娘之后,也眼巴巴的望着妇人手中的瓦罐。
还下意识的举起了一直攥在手中的半个破碗。
妇人小心翼翼的放下陶罐,蹲下身子将男孩和男人先后扶起,让他们靠在大树上。
男人较重,妇人稍一使劲,牵动了胸口的伤势,忍不住闷哼一声。
男人听出了妇人的痛苦,拽住妇人粗糙的大手,盯着妇人苍白的脸色和额上的汗珠,关切问道:“桂花,你怎么了?”
“没事。许是刚才走得太急,闪着了腰。过一会儿就好了。”
妇人挣脱男人的手掌,顺手抓过男人身旁另外一只破碗,一边起身走回瓦罐旁边,一边兴奋说道,“今天运气好,在水滩里抓住了两条泥鳅。泥鳅肉太少,我干脆煮成了肉汤。”
“你们爷儿俩,今天可有口福喽。”
妇人说着,把两只破碗在瓦罐旁放下,揭开了瓦罐盖子。
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
“哇——”
“哇——”
父子两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同样的欢呼。
挣扎着,就要站起身来,向瓦罐靠近。
“别!别动!”妇人急忙喝止,“我给你们盛。你们爷俩儿,留着力气喝汤。喝饱了,还要继续赶路。”
父子两人,也确实没多少力气。闻言,便停下了动作。只是眼巴巴的望着妇人的动作。
妇人小心翼翼的将肉汤倒进两只破碗,分别给两个男人端了过去。
“哇!真香!”
“哇!真香!”
两个不知多少时日都不知肉味的男人,把破碗凑道鼻端,异口同声的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快点儿喝吧!”妇人又气又笑,“别一会儿,让肉香引来了饿狼。”
父子闻言,顿时不敢耽搁,大口的喝了起来。
破碗能装的肉汤其实不多,男人很快喝完,一边把碗递向定定望着自己喝汤的妇人,一边诧异问道:“你怎么不喝?”
妇人接过碗转身之后,方才回答:“汤刚煮好的时候,我已经忍不住偷偷喝过了。”
男人并未起疑。
他知道,妇人其实跟他们一样饥饿。只是妇人体质稍好,尚能坚持,不像他们父子,连动弹都难。所以,汤熬好了,忍耐不住,先喝几头解饥,再正常不过。
只是砸吧着嘴巴感叹:“这汤好油,那泥鳅一定很肥!”
妇人抱着瓦罐倒汤的身躯一颤,差点儿让瓦罐掉落在地上。
父子两人都在回味着肉汤的味道,并未注意到妇人的异常动作。
妇人起身,将重新倒好的肉汤往男人手中一塞,没好气的道:“有的喝就不错了,还嫌汤油!”
“小心点儿,别洒了。”男人急忙提醒,随即赔笑道,“我不是嫌汤油,越油才越顶事。我只是感慨,在这连贝壳都被人吃光了的河滩,能找到这么肥的泥鳅,可真是老天眷顾!”
“呵!老天……”妇人神情莫名。
另一边,男孩也已喝完,举着碗叫道:“妈妈,我还要!”
“好,好。还有一碗。专门给你留着呢。”妇人抹了一把差点儿再次夺眶而出的泪珠,急忙接过儿子的破碗,把剩下的一点儿肉汤全都倒了进去。
满脸慈爱的再次递给男孩。
目视两个一大一小的男人再次喝完。妇人接过空碗,低声说道:“我去洗洗,免得发霉。”
“妈妈,不用。我已经舔干净了。”男孩笑道。
喝完肉汤之后,原本精神恹恹的小男孩终于有了些力气,都知道跟母亲开玩笑了。
男孩的笑容让妇人的身躯再次一颤,强行扭头,佯怒道:“那可不行,光舔是不管用的。你以后记住,可不能偷懒。”
妇人抱着瓦罐和破碗,一步一步走向水边。
再也没敢回头望上一眼。
妇人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恢复了些许体力的父子,等啊等,终于察觉了不对,相互扶持着到水边寻找。
然而。
只找到了洗干净的瓦罐和两个破碗。
还有水边,妇人洗碗时滴落的一滩血迹。
父子两人,以为妇人遭遇了歹人,趴在水边,嚎啕大哭。
一顿饭的功夫,父子两都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却偏偏,还不知道是怎么失去的。
唯有始终隐身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郑乾,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不惜割肉熬汤的妇人,原本是想用蛇毒,让全家在喝肉汤的幸福中一起脱离苦难。
临到头来,却终究不忍,没能下得去手。
最后,只选择了自己一人跳河离开。
刚开始,妇人割肉之时,郑乾是猝不及防,没来得及阻止。等妇人跳河之时,郑乾虽能够阻止,却已经不想阻止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即便拦下了妇人跳河,在这乱世,妇人也多半活不下去。妇人已生死志,郑乾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一世。
郑乾也没有选择告诉这对父子真相。
因为真相太过残忍。
就让妇人最后煮的那一罐肉汤,成为这对父子心中最幸福的回忆。
“咦?这里有一条大鱼?”
父子哭着哭着,却忽然在瓦罐不远处的水滩里发现了一条半死不活的大鱼。
这条大鱼,若煮成鱼汤,足够父子两再撑上三五天时间。
逃难之人,见惯了生死,父子俩哪怕沉浸在失去妻子和母亲的悲伤,也忍不住为这突然出现的食物本能的生出一丝惊喜。
逝者已矣,生者还得继续为生存挣扎。
父子俩上一刻还在咒骂老天带走了他们最亲近之人,下一刻已在感谢老天的恩赐。
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老天哪有功夫管他们的死活。这“恩赐”,其实是郑乾留给他们的。
在鱼嘴之中,还有几块碎银子。
如果运气好,这对父子,或许可以凭借这些银子,再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乃至,在另一个地方找到活路,重新安家。
这是郑乾目前,唯一能替他们做的。
至于那作为罪魁祸首的乱军,郑乾已有了新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