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大夫，我的病……严重吗？”
李娜的声音打破了诊室的沉默。
她看着张以琛紧锁的眉头，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痛经有实和虚证的分别。
痛在经前和经时多是实证，乃是不通而痛。
治疗方法为实则泻之。
若是经后还疼的话，那一般是虚证。
不荣则痛，所以虚则补之。
张以琛在仔细搜索着李娜话语中的每一个细节。
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丝关切。
“李娜，你月经来后，还会感觉疼痛吗？”
李娜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但还是如实回答。
“嗯，有时候会提前就疼，有时候来了之后也还是会疼。”
张以琛听后，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抬头望向李娜，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来！你伸出舌头，让我看一下。”
李娜稍显迟疑，但还是顺从地张开嘴，伸出了舌头。
张以琛专注地盯着李娜的舌头。
他记得李老曾经告诉他，舌诊是中医的重要一环，能够反映出人体的健康状况。
这一年来的跟师学习！
让他在这方面的功夫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之前，张以琛只看出了李娜的舌淡红，苔薄白。
这与正常人的舌象相差无几。
但今天，他发现了不同之处。
那舌头似乎比之前的更加胖大！
这是他之前没有注意到的。
“舌胖大，苔薄白。”
张以琛轻声自语，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肯定。
这可能是由于脾虚引起的，同时伴随着水湿痰饮的症状。
接着，又对李娜说。
“你把舌头翘上去，让我看一下舌下。”
李娜再次听话地翘起了舌头。
张以琛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舌头的动作！
终于，他发现了问题所在。
“舌下络脉曲张！”
张以琛低声惊呼道，仿佛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这一刻，张以琛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了李娜病情的根源所在。
细脉主虚证也主湿证。
脾主运化，脾虚则运化不利，自然有湿证。
李娜的舌象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
患者不是寒凝血瘀，而是脾虚宫寒！
气虚而滞则血瘀。
没错，她有寒证，她少腹胀痛也冷痛。
得温痛减，乃是寒邪客于下焦。
但最重要的不是寒证，而是她有脾虚。
脾为气血生化之源，脾虚则气血虚弱。
源头都不生产了，气血怎么会充沛？
再加上水湿困脾，所以见身疲懒言。
所以本就气血虚弱，经期又大失气血。
胞宫失去濡养，则更是不荣而痛！
所以经后也疼。
而且脾虚则气虚，气为血之帅也。
是气统摄血在人体中健康运行的。
没错，她是有寒证，血因寒而凝。
可却是因气虚而滞啊。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女生，即使洗着冷水澡，吃生冷的东西！
都不会痛经的原因。
因为人家气血充沛，就算寒凝了。
有气统摄血液！
根本不会产生血瘀滞留经脉的情况。
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同样也是因为脾虚所以才导致了脾胃失和。
胃失和降，所以胃气上逆。
才有干呕的症状。
而且脾主升清，胃主降浊。
一升一降，运行有度，现在脾虚导致胃气上逆，所以患者有欲呕之症。
且浊气不降，停滞于中。
所以导致了脘腹胀满，大便秘结。
所以李娜的大便干燥，两三日才行一次。
这都是脾虚导致的。
所以她的辩证是里、虚、寒，妥妥的阴证啊。
中医讲究八纲辩证。
阴阳为总纲，里、虚、寒三者为阴证！
表、实、热为阳症。
擅诊者，察色按脉，先别阴阳。
阴病用阳药，阳病用阴药。
就不会有什么大错了。
所以中医必须要会辩证论证。
如果张以琛不懂脉诊，也不懂舌诊。
单靠问诊是很难准确发现脾虚之证的，那就很难根治。
所以这也是许多人看完中医发现没效果不好的原因，不是中医不行。
而是你看的医生不会辩证，他不会治病！
张以琛有些懊恼地拍拍脑袋，自己真的辩证错了。
辩证成了寒凝之证，以为是实寒之证。
不过逐瘀汤也是对证的。
能温经和逐血瘀，她吃了会有效果。
但是欲呕、恶心和便秘，还有身疲懒言，腹胀等脾虚之症。
这方子就不能治疗了。
寒凝血瘀只是标，而脾虚才是本啊。
张以琛治寒凝血瘀，只治了个标。
若是脾虚不治，下次再遇寒，下焦依然会血瘀。
症状一样会出来，所以昨天若是只开逐瘀汤。
那就会变成吃完了只能缓解痛经。
但是下个月很有可能恢复原状。
而后久治不愈，疗效甚差。
脾虚之本不治，难为良医。
这就是有师父跟没师父的区别！
要是靠着张以琛自己，临床真的会抓瞎。
在诊所的安静角落里。
张以琛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吐了出来，像是卸下了心中的一块重担。
转身望着李娜，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
“李娜，之前给你开的药可能不太对症，我再重新给你开一副吧。”
“嗯，那个四物汤，你先别喝，等这新药吃完再说。”
张以琛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自责。
他心中明白，昨天的辩证出了点差错。
四物汤中的川穹是行气的！
但对于气虚者来说，行气只会加重气虚。
李娜需要补中有行！
或是先补气再行气。
李娜点了点头，似乎对张以琛的话并不感到惊讶。
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晚上的晚餐了。
张以琛的双手轻轻地放在了电脑键盘上。
神情再次变得紧张。
那些曾经冷漠和嘲讽的眼神似乎再次浮现。
像是无形的利刃向他袭来。
张以琛只是轻轻摇头一笑。
那些画面便如同泡沫般消散在空气中。
定了定神，开始敲击键盘。
张以琛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对着李娜说道。
“我给你开一副新的药方，是少腹逐瘀汤搭配六君子汤的加减。”
“因为你气滞郁结和水湿困顿，我会去掉六君子中的白术与甘草！”
“另外你大便秘结，我会加大黄、焦槟榔与消痞散。”
“这药方中有热药中和那些苦寒的药，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损伤阳气。”
此刻的张以琛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背诵经典。
不会根据患者实际情况配伍用药的医者了。
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带着认真与缘由。
并且让人信服。
李娜听了张以琛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
“那这次调理，需要多久才能见效呢？”
张以琛微微一笑，自信道。
“药既对证，自当立起沉疴，效如桴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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