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月峰。
张横招来了陆昌坪,吩咐道:“升仙大典,就在七日之后。你做好准备,到时候丁师兄、郁师姐都会来观礼。”
陆昌坪颇有些惊喜,连忙点头应是。
最近一段时日,陆昌坪颇为苦恼。
张横在宗门根基浅薄,本就恶了世家,经过天刑殿风波,又隐隐与掌门真人有了嫌隙。
陆昌坪身份尴尬,也请不来什么强力人物。
升仙大典,本该是宗门盛事。
万一到时候只有张横、陆昌坪两个金丹,外加明心院一群筑基练气,盛事岂不是成了笑话?!
如今,张横请来两位宗门真传,一位掌门大弟子,一位化神世家嫡传,足以撑起门面了。
陆昌坪稍一思索,小心建议道:“明心院与升仙大典,多亏了庶务殿支持。不如请庶务殿胡殿主也来观礼?”
张横倒是不在意场面大小脸面有无,随意道:“你以镜月峰和明心院的名义,给胡殿主发请帖。他若想去,我自然欢迎,不去也无妨。”
陆昌坪心中羡慕真传威势,也不敢提议让张横亲自去请,只说:“我与胡殿主有些情谊,应该能请来。”
既然陆昌坪苦心孤诣想找个元婴撑场面,张横又想起一人:“你也去邀请下天刑殿许道远许长老,好歹打过交道,也是元婴修士,身份地位也足够。”
陆昌坪是知晓天刑殿风波的,猜不透张横意图,也不敢多问,点头应下。
“还有一事……”
张横想起之前邀请几人观礼,丁应、郁芊芊一口答应,崔鸣似乎很心动,却又满脸为难的拒绝了:“今日我也邀请了崔师兄,他纠结半天只说自己去了不合适,这其中可有什么说法?”
“崔真传……”
陆昌坪看了张横一眼,实在想不通张横明明是师徒一系,为何频频与世家真传来往,小心说道:“真传所思,我不好揣测。不过据我所知,崔家由于功法特殊,向来深居简出,远离各种职司,更极少与其他修士往来。”
张横回想崔鸣身上的奇特气息,问道:“什么功法如此特殊?”
陆昌坪低声答道:“咒法。”
张横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若论天魔宗功法诡异,自然是咒法第一。
千年前天地大劫,玄魔斗战。
天魔宗眼看魔道败落在即,被逼急发了狠,不惜代价,生生咒死了玄门一位化神尊者,了结了那次劫争,也彻底奠定了魔门魁首的地位。
从那之后,不仅玄门修士恐惧,魔道修士也忌惮,对咒法修士万分戒备。
天魔宗对咒法修行也多有限制。
……
……
因有地渊溢散魔气,玄溟山周边多有妖魔出没,不宜人居。
近段时日,却突兀出现一个凡人村落。
这村落不过几里方圆,以大阵隔绝魔气。
村落中居住的,是此次升仙大典搜罗来的仙童。
有庶务殿的修士坐镇,只要不找死,安全无虞,吃喝也不缺。
张横隐身在云层之上。
虽说陆昌坪办事尽心,但是张横还是决定自己来看一眼。
说是仙童,其实年龄不一。
最小的只有六七岁年纪,怕是字都认不全。
最老的已经须发皆白,不知是真天赋异禀,还是胡乱抓来凑数的。
身份也是天差地别。
有一身补丁衣服的憨厚农夫,也有佩金戴玉的娇俏大小姐。
有舞刀弄枪的江湖侠客,也有甲胄威严的将军。
对于此次机缘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有人满心痛恨,只想尽快逃出这个鬼地方。
有人已然认命,每日吃喝之后就躺着发呆。
有人颇有心机城府,已经在拉帮结派,组建小团体。
有人已有粗浅修为在身,特立独行,对未来满怀期待。
极少部分人应该隐约知晓天魔宗背景,想方设法讨好坐镇村中的修士,意图提前找到靠山,抢占先机。
张横神识稍作感应。
村中居民过千,大多是凡人,有修行经验的大概有三成。
“咦?”
张横隐身云中,以神识探查村中情况。
没想到,竟引得数人反应。
有人大惊失色,抬头望向天空搜寻。
也有人如临大敌,慌忙寻了宅院躲藏。
更有几人佯装没有察觉,继续谈笑、小憩。
张横顿时笑道:“有趣。”
本以为这次升仙大典,不会有什么惊喜,没想到竟然卧虎藏龙。
虽说自己没有刻意遮掩,但能察觉金丹神识,不是天赋异禀,就是身怀异宝。
无论哪种,都堪称机缘加身,是潜在道种。
村落中央,升起一道灵光。
尹含章筑基圆满,虽然也有腾云飞行之术,却不能像金丹那般轻松自在,高低随意。
不过,作为丁应弟子,飞行法器自然是不缺的。
尹含章脚踩灵梭,恭敬行礼道:“含章拜见师叔。”
张横微微点头:“含章辛苦。怎么不在明心院,跑来这地方受苦?”
“含章职责所在,何谈辛苦。”
尹含章得了夸奖,脸上多了笑意,解释道:“我听闻庶务殿执事行事无忌,多有杀人泄愤之事,就特意过来弹压,以免妨碍了师叔大事。”
张横却没有提什么死了便是命数不够今生与道无缘,也并未许诺奖赏,只是说:“此事我记下了。”
尹含章满脸惊喜,低头拜下。
张横笑了一声,化作一道灵光朝玄溟山飞去。
……
……
“走了吗?!”
“走了走了!”
“唉,看了半天,我脖子都酸了。”
“让你炼体你不听,又能怪谁?”
村中一个角落,一个眼光灵动的少年揉着脖子,在脑海中与人吵架。
少年看着远处尹含章灵光落下,问道:“这人也是天魔宗真传吗?”
“怎么可能?!”
脑海中老者轻蔑笑道:“筑基修士,顶天称呼一句宗门嫡传,与真传天差地别。不成金丹,在天魔宗这等宗门,与蝼蚁无异。”
少年却不服气,问道:“你不是吹嘘自己曾是金丹吗?那你是真传吗?”
老者登时噎住,恼火道:“你以为真传是那么好当的?!天魔宗可是魔道魁首,顶级宗门,实力、背景甚至气运、命数,都要凑齐了才能争一争真传。”
“当年,我就差了点运气!只差一点!”
“切,差一点,就是说,不是真传喽?”
少年毫不客气点破,又质疑道:“真传那般厉害,那你还要我抬头张望?就不怕那位金丹真传发现你,把我也顺道杀了,一尸两命吗?”
“你懂个屁!”
老者显然气急,又压下怒气,苦口婆心解释道:“金丹真传,没有那么闲,不会跑来针对一个练气一层的傻小子。就算他心血来潮仔细探查,也只会以为你神魂强大天赋异禀,绝不会发现我。”
“我让你抬头张望,是为了让你抢占先机。”
“村中足有千余人,比你天赋高的也有不少。”
“无须那位真传记住你,只要稍有些印象,进了宗门就能免去诸多麻烦危险。”
“再加上老夫指点,脱颖而出轻而易举。”
“将来不说真传,至少能一窥元婴!”
“哦哦哦。”
少年也不知听进去多少,胡乱答应了,这时看到一个同龄的锦衣少年雄赳赳走过来,眼神睥睨,鼻孔朝天,顿时又气坏了:“你不是说在天魔宗很有资历吗?就不能和那几个庶务殿修士拉拉关系,怎么反而让这公子哥抢了先,害得我受气!”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是个蠢货,你干嘛非要和他较劲!”
老者真是心力交瘁,气急败坏道:“我早就打探清楚了,村中那几个修士,只是庶务殿的底层执事。你进了天魔宗,是归明心院管,讨好庶务殿的修士有屁用!”
少年不信:“怎么没用!不是说庶务殿权力很大吗?”
“大有什么用?!跟你个练气一层有关系吗?”
“就是有用!”
“我说没用就没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