沱江水府。
龙王第九子鼎悝,接连数日大摆宴席,招揽正道散修。
宴终人散,鼎悝点了几头水族妖物,吃了新鲜的心肝血食,不忘热情邀请:“张道友真不吃吗?”
张横轻轻摇头,婉拒道:“多谢殿下好意。我如今修行所限,不能频繁碰血食。”
“唉……”
鼎悝随意的擦去龙爪上血迹,遗憾道:“可惜,天理书院规矩大,我只在幼年时偷偷吃过几个练气人修,日后怕是更没机会了。”
张横听了也不意外。
之前游历东海之时,张横亲眼见过龙属随意吞吃各族修士的霸道凶蛮。
三江城是人修腹地。
这窝龙属已经被逼得很收敛了。
张横知道龙属夺嫡规矩繁多,便问道:“敢问殿下,城主对大位继承之事,到底如何安排的?我和……常道友也好早做准备。”
鼎悝听了并不回答,反而说起其他事:“张道友出身不凡,可知晓这白龙江的来历?!”
张横自然听出鼎悝的试探之意,也不奇怪,坦然点头道:“在典籍中看过些记载。”
“这白龙江,汇聚三江,直奔东海,浩荡绵长,水量️之丰沛,天下江河之中可排前三。”
鼎悝径直说起旧闻来:“如此大渎,其实并非是天地孕养,而是我龙属前辈以大神通掘通的。”
张横看过天魔宗的典籍,稍一回忆便记起:“殿下是说东海龙圣?”
“是六九寰真圣降天琅白龙圣王!”
鼎悝看了张横一眼,一字一句念诵了龙圣尊名,继续说道:“白龙圣王从天而降,落于西海,在三江城稍作休整,便现出真身一路东去,其所过之路,便是如今白龙江!”
张横含笑点头。
这鼎悝说得荡气回肠。
只是天魔宗记述的,却是另一个版本。
近古天变之前,有一条白龙从天而降,落在西海海滨,气息奄奄。
当时,西海是昆仑仙宗的地界。
昆仑号称仙宗,宗内上可是有仙人的。
那白龙吓个半死,生怕被抓去当了坐骑或是干脆被吃了,就逃到三江黑沼之地躲藏修养,后来又被仙踪驱使当了苦力,显出原形挖掘地陆百年,才引得三江入海。
天变之后,仙人遁走,飞升绝迹。
那白龙入在东海苦心修行数千年,如今已经成了此界顶尖的大能修士。
鼎悝揭开谜底:“过些日子我和诸位兄长,就要去当年白龙圣王开辟的秘境历练。谁能得圣王遗念认可,便能继承大位。”
“原来如此。”
张横缓缓点头,只是有些疑惑:“那这秘境,我等也能进入?”
“你们只能在外层,进内层必须是龙属才行。”
鼎悝龙属的骄傲毫不遮掩,也不忘安抚:“你和……常道友,务必要在秘境外层护我周全!不要给几位兄长下手的机会。只要进入秘境内层,我自有把握胜出。”
张横轻轻点头:“殿下放心,此事不难。”
“我自然是相信道友。”
鼎悝满脸笑容,然后话锋一转:“到时候天理书院的高修说不定也会援手,道友务必忍耐,千万不要与其冲突。”
……
……
很快,东海龙圣遗留秘境即将开启,作为九龙夺嫡试炼之地的消息就流传开。
龙属霸道,尽人皆知。
不过这一次,老龙格外大方,秘境外层任由城中散修探索。
只不过,进外围秘境的名额有限,只能在九位龙子处获得。
一时间,三江城沸腾起来。
原本要辛苦拉人头的沱江水府,也被诸多散修围了结实。
鼎悝反倒不急着招人,只选了一些寻常修士,应允了名额。
每逢大事有静气。
乱局将始,张横便去了城中闲逛。
这三江城由龙属执掌,城中妖物众多,又正魔汇聚,散修云集,繁华热闹远不是玄溟山可比,不愧是天下名城。
张横看着城中正道魔道修士相安无事,妖物人修谈笑风生,顿时感觉这老龙的确厉害,能在天理书院、天魔宗的夹缝之中,建起这样一座仙城。
只是九位龙子,看着没有能成大器的,不如老龙远矣。
等老龙回返东海,眼前这幅热闹模样,怕是难看到了。
张横停下脚步。
前方隐约传来读书声。
张横循声而去,在一道小巷之中寻到一座书院。
这书院干净雅致,临近闹市却又僻静安宁,哪怕是轰动三江城的龙圣秘境,也没能影响这里。
七八名幼童正摇头晃脑,背诵经典,看到张横身影,一个个斜眼偷看。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儒生转身,看到张横沉声问道:“此处是十字巷书院,我为院主周十沧。敢问尊客有何贵干?”
“周院主……”
张横只看了一眼,便知道眼前之人是货真价实的凡人无疑,绝非什么隐于红尘的大能修士,心中若有所思,笑着说道:“也是巧了,我姓张,也是院主。”
周十沧打量张横一番,问道:“不知张院主是哪座书院的?”
“我是明心院院主。”
张横认真回答,打量着这小小书院,暗自感叹天理书院的厉害,早已无声无息渗透到了三江城最底层,看着周十沧皱眉苦思的模样,摆手解释道:“明心院败落许久,又在南面极偏僻处,周院主必然没有听过的。”
周十沧恍然点头,热心的问道:“那张院主此来,是来抄录典籍的吗?别看我这书院狭小破落,书是极多的。”
“那倒不必了。”
张横看了一眼众幼童,想了想还是问道:“我听闻北方有个周国,国中有座大周书院,是圣人学脉嫡传,醇儒真儒极多。不知周院主可曾听过?”
周十沧脸色肃然,摇头说道:“这只是个垂暮老人教幼童认字明理的小书院,与周国无关,更与大周书院无关。”
张横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
……
三日之后。
数名风尘仆仆的书生进入三江城中,像是一滴水汇入大江,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一行人脚步不停,一路来到十字巷。
周十沧看到众人,只是点头,继续教授幼童认字,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才放幼童们出去玩耍,回过头来对着年老儒生问候:“祭酒大人怎么亲自来了?!”
也不等祭酒回答,周十沧又看向后面一个神色自若、气质出众的青年,笑着招呼道:“行简好久不见,学识可有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