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猎猎。
张横负手站在空中,看着滚滚魔气从南方而来。
魔气中央有一座比张横之前那座更显威严华贵的庞大魔宫。
魔宫之中,有众多弟子执事侍奉。
一位真传装束的青年修士,落到张横不远,面色肃穆道:“张师弟。”
另一位是个庶务殿的元婴修士,含笑对张横点头道:“张院主。”
“丁师兄,孙长老。”
张横看着丁应、孙杖鹿两人,神色淡淡道:“三江城之事已经尘埃落定,之后的诸多事宜,就麻烦两位了。”
丁应看着伤势不轻的张横,关心道:“张师弟就不要关心这些杂务了。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庶务殿长老孙杖鹿扫视一眼大战残留的痕迹,暗暗心惊,也笑道:“张院主既然已经奠定大局,这些收尾事宜我自会料理妥当。”
“辛苦二位,我先去疗伤了。”
张横微微点头,也不说话飞身朝着天幕飞去。
丁应连忙出声劝道:“师弟去哪里疗伤?不如去魔宫之中,由我和孙长老护法,安全无虞!”
张横取出一枚青色龙鳞,上面有稚童涂鸦一般的纹路,以法力激发,半空中囚龙小界的入口再开,对着丁应笑了一声,纵身进入消失不见。
“囚龙小界!”
丁应心中一动,也连忙跟了上去,不料却被那小界入口挡住。
片刻之后,那入口就消失不见。
丁应顿时脸色阴沉,回过头又对孙杖鹿笑道:“张师弟在外历练太久,到底还未彻底信任宗门,有魔宫不去,偏要入这小界养伤。”
孙杖鹿自不会参与真传纷争,也不接话,岔开话题赞叹道:“张院主此番举动,当真震动四方,大扬我魔宗威名。等天理书院和龙属过来,想必也没脸纠缠。”
丁应也笑着点点头,看了眼已经消失的小界入口,说道:“那小界可任凭张师弟出入,可见张师弟在小界所得机缘不少。孙长老记得与师弟好好沟通,有些无关紧要的留下无妨,有些重要的还是存放到宗门为好。”
孙长老沉片刻,只能回答:“此事我自会上报胡殿主处置。”
丁应也不压迫过甚,点头道:“那我们先去三江城中稍驻。等天理、龙属到了,要好好议一议仙城和小界归属。”
正在这时,江边群山之中,突然飞出一位修士,在云层之上跪拜恳求道:“两位前辈容禀,我是三江城散修王澄,七年练气,二十一年筑基。今日亲眼目睹张横前辈和常无欲前辈杀伐无双,睥睨天下,实在心潮澎湃不能自制,对魔宗风范心向往之。”
“恳求两位前辈开恩,收我入魔宗修行。”
“我必潜心修行,有朝一日效仿张常二位,扬魔宗威名!”
丁应听了,皱眉扭过头去。
孙杖鹿长老一路被丁应压制,本就心怀不快,但又不敢和掌门大弟子结怨,撇了这莫名来拜师的散修一眼,见只是个根基浮浅的筑基,或许在散修中算是天才人物,但如何能入得了天魔宗元婴长老的法眼,曲指一弹便将其打成一团飞灰,冷声道:“你这等废物,也配拜入魔宗、效仿张院主?当真不知所谓。”
……
……
囚龙小界。
张横拒绝了龙龙真人骑龙玩耍的邀请,选了个僻静角落疗伤。
此番争斗杀伐,当真命悬一线。
但凡其中出了半点差错,说不得就要身死道消。
飞天魔宫被毁、万魂幡中神魂被耗尽暂且不论,真正麻烦的是神魂与肉身的伤势。
裂魂强取小成的【意剑】拼杀,又被老龙元婴魂力镇压,本就损伤颇重,后来又强行斩了李守中一剑,更是伤上加伤,距离崩溃也只差分毫。
还有身躯的伤势。
元婴修士【禁锁天地】的小神通,对金丹修士可谓碾压级别的存在,自己仗着得过机缘对这小神通也略有掌握,便以《天魔万劫真经》淬炼过的身躯硬抗,看似洒脱随意,其中艰难痛苦只能自己品味。
本来引老龙入界,事情就算结束。
只是常无欲舍命为自己开路,张横但凡有一口气在,就要出去救他。
并非什么知恩图报,而是魔宗真传的骄傲。
哪怕自己救了他立刻再杀掉,也问心无愧。
在小界之外,看似举手之间重伤元婴修士李祭酒、惊退书院君子周行简,实则已经是强弩之末。
若是周行简狠下心来,仗着两件圣物厮杀缠斗,张横怕是只能以万魂幡收了常无欲和那金丹蛊修炼为先天精气弥补压制伤势再行拼杀。
若是拼过尚好说。
拼不过,也只能躲到囚龙小界等人来救了。
所幸结局尚算不差,自己也算略有收获。
除却静字简、捆龙索外,龙龙真人还剥了老龙一片龙鳞,亲笔勾画了一枚入界令符。
天魔宗、天理书院、龙属三家之外,自己也有了独立的入界资格。
等到两件真器法宝长成,也可以派出门人弟子,来争一争机缘。
还有一件重宝,便是那道坎水金性。
这道金性牵扯甚大,还要回宗门之后与掌门真人商议再做处置。
张横梳理完得失,便开始闭目修行,疗养伤势。
……
……
三江城下游百里。
林羡渔从江滩上爬起,查看了下自身情形,叹息一声踉跄朝前走去。
数日之后。
一个凡人城镇,林羡渔辛苦赶路许久,看到前面一个茶摊,便过去买几碗茶水喝。
摆摊的是个衰朽老翁,看到林羡渔腰间配剑还有些惧怕。
林羡渔笑了一声说道:“老丈莫怕,我不是坏人,这剑只是防身用的。”
卖茶老翁迟疑片刻,还是走了出来,给林羡渔倒茶,小心问道:“尊客是剑侠?”
林羡渔怔了一下,以前或许还算得上,现在只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摇头道:“我不是。”
卖茶老翁左右无事,又凑过来问道:“尊客是要去哪?”
林羡渔拍了拍腰间长剑,回答道:“我要去学剑。”
“学剑?”
卖茶老翁恍然,又问道:“可是去城中镖局、武馆?”
“不是。”
林羡渔摇头,叹息一声看向远方:“我要去少清学剑。”
“少清?没听说过。”
卖茶老翁大概看林羡渔随和,又问道:“少清在哪?”
林羡渔沉默片刻,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
卖茶老翁呆了,嘲笑道:“你不知道少清在哪,又怎么去少清学剑?”
林羡渔经历过生死大劫,如今又命不久矣,反倒大彻大悟,心意通明清晰起来,坦然笑道:“我自从得了恩师遗留的剑道传承,在三江城苦等了二十年,也不见有人来收我入山门,至少知道了少清必然不在三江城。如今命不久矣,才抓紧时间寻访,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那卖茶老翁听到林羡渔言语,缓缓直起腰来,轻声笑道:“好徒儿,你在三江城等了二十年,我也在三江城外等了你二十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