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
丁应神色肃然,对庶务殿孙杖鹿长老说道:“那和尚拿出的法契之上,的确有那老龙的神魂印记。”
孙长老皱起眉头,冷声道:“那老龙为了续命延寿,竟然甘愿去佛门做护法灵兽,真是丢尽了龙属的脸面。”
“不止延寿。”
丁应作为掌门大弟子,知晓的隐秘更多些,缓缓说道:“那老龙跟脚不凡,又与雷音寺的吉祥菩萨结下法契入佛门修佛法,估计也要为雷音寺出力,开辟出个青龙佛国。佛国之主,虽是绝路,但只论境界也足以比肩洞天了。”
孙长老听完这番内情微微点头,问道:“首座打算怎么应对?”
“解铃还须系铃人。”
丁应笑了一声,幽幽说道:“张师弟此番杀龙女、囚龙王、逐元婴,自己是畅快肆意了,却太不小心,遭了雷音寺的算计。那老龙暗中投了佛门,如今又被囚压在小界之中,岂不是给了雷音寺插手的绝佳理由?!”
“本来那小界中的机缘就不够分,如今又多了一家,麻烦啊麻烦。”
孙长老听完沉默不语。
丁应此番借机生事,甚至有意将事情闹大,正是因为张横此次在三江城的举动,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耀眼夺目。
魔修讲究弱肉强食,自然更知道尊重强者。
玄溟山上,师徒一系的修士早将张横吹上天去。
哪怕与张横有隔阂的世家修士,大多也对张横十分推崇。
丁应作为首座大师兄,自然生出危机之感,在看到雷音寺的大和尚的瞬间,突然灵光一闪,找到了削减张横的功劳和名望的绝佳办法。
张师弟杀伐无双、扬魔宗威名自然是大功一件。
可惜终究不够小心谨慎被佛门算计,遗留下诸多隐患,妨碍宗门大计。
如此功过相抵,虽然还算大功,但终究要失色许多,不如之前耀眼夺目。
孙长老久在庶务殿,对人情世故最是通透,自然看出丁应的谋划。
只是,一位是掌门大弟子、天魔宗首座大师兄,一位是三十年证就上品金丹、如今名扬天下的天才魔修,任何一个自己都不愿得罪。
丁应却不肯放过孙长老,出声道:“孙长老,你持我真传令牌,去把张师弟从小界中请出来,让他来处置此事。”
孙长老轻叹一声,接过令牌起身离去。
……
……
小界之中,张横修养了半月才将身上的伤势稳住,也恢复了八成战力。
真正要完全恢复巅峰状态,还需要回归宗门修养。
正在这时,那枚真传弟子令牌微微颤动。
张横以手抚过,起身向小界之中三位告别。
龙龙真人满脸不舍,邀请张横有空闲再来陪他玩耍。
缚龙君依旧默不作声,不时出神发愣,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训龙生倒是暗暗松口气,终于能把这魔头送走,不至于带坏心智单纯的龙龙真人。
张横出了秘境,果然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庶务殿孙长老。
孙杖鹿看到张横现身,连忙上前说明来意,说完便闭口不谈其他,也不催促张横动身。
真传弟子的内斗,自己还是站远些比较妥当。
“菩萨接引,转入佛门?”
张横听完思索片刻,冷声说道:“走吧,待我见识下这位佛门金刚法师再做决断。”
……
……
三江城上空,云层之上。
张横甫一现身,便引得在场诸修注目,起身致意。
如此一幕,更引得丁应心中不喜。
张横扫视一眼,便对在场之人身份心中了然。
那位面色温和的天理书院元婴,应当是阳城卢家的卢元璋,与天魔宗打交道极多。
阳城卢家祖上虽没有出过圣人,却也得过正统圣传,是传承数千年的名门望族。
东海龙宫这次派出一位太子,身着白甲,正微微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身后站着一位血气浓厚的元婴老龟。
再往下是位陌生修士,也有元婴境界,身穿青松观的法袍,点头致意,笑而不语。
还有一人身形高大、面容憨厚,顶着好大的光头,格外引人注目,便应当是雷音寺的金刚法师。
“张师弟,你终于来了。”
丁应看到张横出现,满是歉意道:“我知晓师弟正在养伤,本不该打扰的。只是如今有件棘手之事,非得师弟出面不可,师弟见谅。”
然后又将那位金刚法师的来意说了,顿了顿才笑着解释道:“本来这事我来处置也无妨。只是孙长老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张师弟刚立下大功,如此大事怎么能被排除在外,我才决定请师弟出关。”
孙长老听了面无表情,看了张横一眼,低头不语。
张横微微点头,看着那位金刚法师道:“法契何在?”
那位金刚法师取出一张法契递给张横:“施主请看,这便是了。”
张横接过看那法契,不禁冷笑。
那法契上内容,正是佛修度人入教的惯用伎俩,是说那老龙被逐出东海逃亡海内,正惶惶不安之时遇到欢喜菩萨点化,醒悟前世身份记忆,只待了结此世因果,便自愿回归佛门,重做那八部天龙众。
囚龙小界事关重大,这法契在场诸修定然也看过,做不得假。
老龙已成阶下之囚,本来无人在意。
倒是法契之上那尊雷音寺欢喜菩萨,是个有来历有手段的。
佛门虽是外教,却也得了几分气运,教内大能修士众多。
欢喜菩萨,更是名声在外的佛门高修,实力不输正魔大派洞天真人。
那位金刚法师满脸苦恼,对张横说道:“那青龙本归我看管,却因为小僧贪眠误事,竟然偷跑下山。请施主务必交还,让小僧带回寺中。”
张横轻笑一声,却不争辩。
佛门手段诡异,不输魔门,其中度化、转生、命算三法更叫人十分忌惮。
正统佛门修士都是持戒之人,讲求出家人不讲诳语。
这位金刚法师心思纯净,有佛子气象,在其记忆之中,青龙的确是佛门灵兽,趁自己贪睡才偷逃下灵山,自己此番入世也正是来了结这段因果,之后便可重回佛陀座下,得罗汉果。
张横看得清楚。
面前这位佛子,佛性深重气运惊人,多半来历不凡,不知是哪个佛门大能弟子的转世身。
在场修士,大多也看得出来。
法契之上的欢喜菩萨虽强,但一道尊名也不足以震慑丁应这般人物。
反倒是来送法契之人,来历背景怕是还要在欢喜菩萨之上,着实令人忌惮。
“这位法师。”
张横仔细看过那法契,屈指一弹将那法契毁去,缓缓开口道:“此法契不能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