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巢真人是元婴中期修士,在玄溟山上资历颇深,论辈分还是掌门真人师叔。
只是掌门真人连自己师尊都不甚尊重,更何况没什么关联的陌生师叔。
乌巢真人也颇为识趣,自掌门真人登临大位,就自请下山来到白龙江畔开了别府,为宗门戍守边境。
这处别府的位置更是绝妙,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北面是滔滔白龙江。
大江对面是玄门大派之中以种树炼丹闻名、不喜争斗拼杀的青松观。
东面是衰落已久、自保有余外战乏力的元婴宗门玉烟山。
乌巢真人的别府,明明位于正魔交锋的最前线,却根本没有半点危险。
张横一路向北,远远看到一座乌蒙蒙的高山。
山上长着诸多虬结扭曲的黑色巨树。
树梢之上有房屋大小的巢穴,不时有修士飞进飞出。
天空极高处,有密密麻麻的巨鸟盘旋,遮天蔽日,在乌巢山顶洒下重重阴影。
张横在空中稍一观望,便看出山上诸多巨树、怪巢,彼此勾连结成一座品质不凡的禁阵。
“此处没有战乱之忧,乌巢却还是下了苦功布置阵法,果然是个谨慎小心的聪明人。”
张横对这位在玄溟山上颇受赞誉的乌巢真人生出些兴趣,也不急拜山,径直落到乌巢山脚下。
张横刚一落地,看到眼前场景顿时有些惊异。
只见山脚下人烟稠密,仙凡混居。
再往上隐约还有个规模不小的坊市。
魔修别府,向来魔气森森,生人勿近。
但凡有个不长眼的闯入,就要生死拼杀一番。
至于开坊市的魔修,更是罕见。
不说要耗费诸多人力物力,便是魔修敢开,寻常散修也未必敢去。
张横不在山脚下停留,一路向上来到坊市。
坊市入口有修士看守,看张横神色自若走过来,有些惊疑张横修为境界,也不敢阻拦,低头恭敬道:“前辈请进。此处坊市是乌巢山、青松观、玉烟山三家合开,法宝功法、修行资粮虽不如三江城齐全,但也十分有特色。坊市中有修士巡查维持秩序,前辈可放心交易。”
张横听完微微点头,迈步走入坊市。
这坊市已经在乌巢山大阵笼罩之下,里面布置也暗藏玄机,看着应当是模仿东海万仙盟坊市。
坊市中的货物果然十分有特色。
有魔宗的血气法宝,有青松观的丹药,也有玉烟山的各种灵玉。
张横稍一寻找,果然找到了青松观的招牌产业长庆楼。
看着规模只比三江城略小,显然也是在用心经营的。
张横上了长庆楼,随意的点了壶灵茶,价格竟是比三江城还要贵些,随意的听周遭修士闲聊。
如今最热的话题,还是三江城之战。
张横只是听了几句,便不再理会。
楼上修士以散修居多,并不知晓大劫将起,甚至对最后出现的欢喜佛国洞天心向往之。
张横转身看向角落。
那边有几个修士,正在谈论白国之事。
张横起身走了过去,开口说道:“几位道友,我正有亲朋好友在白国讨生活。此番冒昧打搅,请几位喝些灵茶灵酒,还望不吝赐教。”
那几个修士本来还满脸警惕,看张横大方请了灵茶灵酒,脸色也和缓了许多。
其中一人说道:“这位道友,若是可以还是尽快将亲朋接出来为好。那白国皇帝都带着众多妃嫔和儿女,跑到乌巢山避难来了,更何况其他人。”
张横听了连连点头,又皱眉质疑道:“可是,我听闻白国皇室还在国都,没有外逃。”
“在场许多道友亲眼目睹白家上山,岂能有假?”
另一人看了张横一眼,低声说道:“不仅如此,白国一位皇子拜入了乌巢真人首徒门下,似乎还有个公主与乌巢真人玄孙结了亲!以后这乌巢山上,就要多出一个显赫大族了!”
张横听完微微一笑,若有所思。
若说那庶务殿执事在白国拨弄风云,是无知者无畏。
乌巢真人就明显是有意为之。
白国近在咫尺。
若乌巢真人不许,白国哪能动乱至今。
如今白国分崩离析,白国皇室一分为三,除去白灵贞留守,乌巢山得伯脉、玉烟山得仲脉,实在是好算计。
就在此时,原本几位谈兴颇高的修士,接连安静下来,低头沉默不语。
张横回头,就见一队法袍之上绘着怪鸟纹饰的修士走上楼来。
那队修士一行七人,带头的有金丹境界,在张横不远处停下,恭声道:“乌巢山首徒耿贯,拜见上宗真传。我师尊已在洞府中等候,特意命我来请院主过去。”
张横笑了一声,起身道:“有劳耿道友了。”
作为天魔真传,张横来到下宗别府,自然无需藏头露尾。
只是这才不过片刻功夫,耿贯就能找上门来,可见乌巢真人对此地的掌控之强。
乌巢山山顶,矗立着一座硕大宫殿般的鸟巢。
通体由各种灵木搭建,镶嵌有种类繁多的灵玉宝珠,又精心布置了上乘聚灵法阵,使得灵气凝成云雾缭绕,风吹不散,灵机充沛只稍逊镜月峰。
乌巢真人修行功法诡异,到了高深处性情喜好都被改变,不似人修,反而更偏向上古凶鸟。
张横看着鼻尖颚短、头生彩翎,身穿羽毛编织成蓑衣法袍的乌巢,行礼致意:“晚辈张横,见过乌巢真人。”
乌巢真人放声大笑,声音尖锐刺耳如同鸟鸣,看了张横一眼点头道:“不错不错,本座在此穷僻之地,也常常听到张院主威名。今日一见,果然非是凡俗之辈,不愧为我魔宗真传。”
张横轻笑一声,也吹捧道:“我看乌巢山上修士众多,坊市更是繁荣,看着不输三江仙城。真人经营之能,实在令晚辈佩服。”
“嘎嘎……”
乌巢真人似乎被搔到痒处,越发开心愉悦,笑声也越来越诡异恐怖,半晌之后才骤然停下,淡淡开口说道:“不瞒张院主,本座当年曾在庶务殿任职百余年,也立下过好些功劳,得前代殿主看重,又和胡不忧有些交情。否则这处灵机福地,如何会轮得到我?”
张横微微点头。
乌巢能得此风水宝地,还能开起坊市,在玄溟山上必然有跟脚。
只是,乌巢多半不知晓白家是掌门手笔,更对沈师伯转生一事一无所知,否则断不敢坐视白国内乱,还与玉烟山各取一脉。
乌巢真人看了张横一眼,又想起一事说道:“院主来得不是时候,半年前本座外出访友,门下弟子粗心大意,山下坊市被那叛徒常无欲好一番劫掠,吓得散修奔逃。”
“本座花了好大力气才安抚住,人气至今也只恢复了六七成。”
张横自然听得明白,起身致歉道:“此事是我的疏忽,没能诛杀叛逆,反而牵累了真人。”
“小事而已。”
乌巢真人随意摆摆手,见眼前这位名声大噪的新晋真传是个懂进退有分寸的,也就放下些许戒心,脸色肃然问道:“本座知晓杀劫将起,真传不会轻动。院主此来为何,可否与本座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