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去过黄石道观后，李陌尘便再没有做梦。
父母终于松了一口气。
……
七月十四，黑云压城。
“你难道不后悔吗？”一道黑影钻进黄石的影子里。
“你被排挤到这里。”不知从何处来的声音响彻在他的识海中。
“你为何不后悔？”
转头望去却找不到声音的来处。
黄石的识海不断被刀削般感到痛楚。
“你还能想起你最爱的人吗？”
“你还能想起她的模样是怎样被所谓的正道践踏吗？”
双眼开始模糊，一股诡异的力量顺着影子控制住全身。
他看见无数人的枉死，他听见无数人死前的哀嚎，他感受到无数人死前的痛楚。
千千万万个人最深处的记忆将他拉进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我们？
为什么死的不能是其他人？
那些人凭什么不能死？
他开始后悔、怨恨，最后疯狂。
绝望的情绪不断冲击他的神魂。
身体的痛楚不断增强。
黄石栽倒在木屋中，猴子急切将所有伙伴喊了回来。
猴子、麋鹿、绿蛇、白狐进入到屋中，紧张看向黄石。
猴子叽叽喳喳叫着，似在喊他们帮忙，但四兽相望一眼却没有半点办法。
而在外面的八只妖兽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掀开简陋的木屋。
突然，黄石从地板上逐渐站了起来，小猴子亲切将头蹭了过去。
却看见了一双幽暗的魔瞳正直勾勾看着它。
小猴被抓向空中。
“为了确切击溃你的识海，我给你……找点乐子如何？”
黄石感觉自己被千万人鬼压床，只有一点感知，却无法做出回应。
他的心中开始剧痛。
麋鹿和狐狸还有绿蛇觉察到了不对，正想先叫小猴离去。
道成空抓起小猴，举在空中。
舔了一下嘴唇，指甲一划。
露出鲜嫩多汁的豆腐脑。
小猴没有剧烈挣扎，意识逐渐模糊，眼睛闭上。
对它来说，黄石如同一位父亲陪伴在他身边。
三妖气息紊乱，眼中的急切遮挡不住，但却被道成空死死压制，不敢有丝毫异动。
道成空眼中，它们身上开始冒出黑色的烟雾，随即一吸，边到了他的丹田中。
“还有更有意思的呢。”他觉察到了黄石灵魂深处的痛苦。
随即将气息遮掩，任凭三妖逃了出去，它们还来不及传递信息。
双眼就被漆黑的魔气占据。
随后攻击着其他八只妖兽，又用魔气灌溉尸骨，让它们又再站起来。
凭借怨恨的力量，本该是气感境的八妖全部迈入练气期的修为。
体内占据丹田的妖丹被一坨恶臭的淤泥挤占了位置。
“好戏才刚刚开场呢，你可别急啊。”
他将控制住三只练气期妖兽的魔气链接断掉。
八只妖兽看见了所痛恨的生灵，齐刷刷看向三妖。
道成空这才心满意足收下了十一只妖兽。
“你的妖兽真不错。”
黄石的上限不错，但若要完全掌控还需将他的道心完全摧毁。
他将目光投射到了远处的黄石县。
……
捉妖房和除魔房似乎发现了异样，集结兵力在荒野上交战。
屠杀，弱小的他们道成空连用魔气灌溉都不愿。
筑基后期的修为不知道谁能阻挡他。
“救命！救命！救命！”最后一人彻底被吓疯，拼了命往前跑。
道成空似乎想到了什么趣事。
微微抬起手指。
一道黑光闪过，将那人的肠子炸出。
“去吧……将恐惧散播到每一处吧。”
突然，漆黑的双眼短暂变回了原样。
拼命夺取一丝控制权后，黄石挖出自己的五脏六腑，又双指戳爆自己的眼球，最后拼命想要砍断自己的脖子。
但越来越沉的眼皮已经没有多余时间。
他将三只妖兽摄来，将其捏成飞灰，又控制刀剑在它们身上留下致命伤。
才心有不甘沉睡下去，继续蛰伏着。
重新回来的道成空没有丝毫异样，仿佛刚刚只不过是去喝了口茶水罢了。
……
惊恐的目光不断蔓延。
道成空满意极了，众人越是绝望，他能得到的魔气就更多。
到时，献祭全县生灵，不仅可将黄石的意志彻底磨灭，还可以此突破到金丹期。
但却有几个臭虫给他带来些许不快。
竟然想要以卵击石？可笑！
妄想带来希望？不过是更深刻的绝望。
守卫军并无一合之敌。
但却凭借在一个疯子的冲锋下，动摇的的护卫竟然有一部分悍不畏死还破开了他的防御。
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竟然有个仙宗的小崽子想要召唤天雷，想要轰杀他。
本以为已经彻底解决，众人产生的魔气已到达高潮。
一个少年却在此时沟通天道。
并且成功了！
天道意志降临在身边上。
怎么可能？
为什么我会输？
现在逃过天意唯有一个办法：躲，躲回那间恐怖的牢狱。
还有一个办法，占据那个孩子的身体。
这样我就顺理成章成为了那间牢狱的主人。
道成空深思熟虑后，沟通在李陌尘身上留下的烙印。
他将妖兽的视角，黑土的视角，自己的视角，将死之人的视角……通通叠加在他的身上。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惊雷在李陌尘的眼中炸起。
哪怕妖兽开始搜寻活人得踪迹，依然愣在原地。
他却忍不住放声嚎哭。
痛苦捂住眼睛。
“是我……害死了大家……”
“没错，如果你不放我出来，我怎么会取得这样的‘伟业’呢？”
“你还没明白吗？你就是天生的恶人啊。”
“我是……恶人？”
“杀死这么多人，难道你是好人？”道成空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
看见了那刚刚摧毁一切希望的周鹄。
正想要灭杀，眼中却幽光一闪。
妖兽发现了李陌尘的踪迹，正快速奔来。
而李陌尘的神魂全部被这些痛苦的意识塞满。
他感到自己被焦土吞到土地中，随后大地合拢、燃烧，窒息、灼烧感如影随形。
他看见一人跌到在地上，而“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将其一口吞下，一顿咀嚼后才吐了出来，展现给他的亲人。
李陌尘还在迷茫。
就看见自己的父母双双殒命。
“为什么……”
“一切悲剧的来源都是因为当事者能力不足导致的……都是因为你太弱小啊。”道成空兴奋说道。
突然眼前再次变幻，看见一个视角正从一处废墟看着自己，手上拿着一张玄奥的符箓。
“他刚刚有能力斩杀妖兽，但是因为他心痛资质和那张符，选择放弃你的父母了哈哈哈！”
道成空故意打断了周鹄，又用魔气冲击他的心智，再将这幅美丽的景象暴露给李陌尘。
“他刚刚救了很多人……但他怎么不救你的父母啊？”
突然，一道人影立在黑云上。
抽出绿剑，黑云被一刀两断。
星光倾泻在焦黄恶臭的土地上。
一袭青衣，手持玉剑，月光照耀，气吞山河。
而在此时，李陌尘的改造也完成了大半，道成空也成了半生半死半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