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吧。”
虽然早已知道蝮蛇就是虎敬辉，但此时的狄仁杰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愿相信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
让其他人都退下之后，屋中也只剩下狄仁杰，曾泰和郭虞辰三人。
郭虞辰手持银枪，随时保持着攻击的姿态。
狄仁杰则是缓步上前，走到了虎敬辉的面前。
即便已被揭下面具，暴露了身份，但虎敬辉面对狄仁杰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侧过头去。
他出身皇家，虽自幼成为留人，但却在庇护之下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这般年纪，一身武功已入暗劲，这片天地能与他交手的人屈指可数。
深得武则天宠信，三十五岁的年龄就已经做到了正四品的千牛卫中郎将，可谓是前途无限。
即便此刻已是重伤倒地，他内心的骄傲却是没有动摇分毫。
他更是不想在狄仁杰的面前表现得太过狼狈。
“我曾经怀疑过元芳，怀疑过曾泰，甚至是怀疑过李二。”
“可我唯独没有怀疑过你。”
狄仁杰踏步而前，看向虎敬辉的眼神也很是复杂。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受到那一记大锤的重击之后，又身中数箭，即便有暗劲武功，真气护体，此时的虎敬辉依旧伤势很重。
狄仁杰手里摸索着虎敬辉所用的幽兰剑，眉头紧皱，满脸不理解之色的问道：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大逆之事？”
“皇上对你何其宠信，待你更有天高地厚之恩，你不到三十五岁就做了千牛卫中郎将，正四品下的官职。”
“我不明白，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之所以发现李二中毒坠下山崖之前，狄仁杰一直不愿意相信虎敬辉就是那个神秘的杀手蝮蛇。
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想不明白虎敬辉有什么动机，能够促使他放着眼前所拥有的一切而不顾，去做一个冷面的杀手！
即便到了现在，狄仁杰依旧是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显然只有虎敬辉本人才能够回答。
“哼。”
听到狄仁杰之言，虎敬辉冷笑道：
“大人知道为什么我姓虎吗？”
狄仁杰听闻此言，眼神便是微微一怔，而后便与曾泰和郭虞辰对视一眼。
只是曾泰和郭虞辰两人的脸上都写着茫然，显然不明白虎敬辉此言是为何意。
“其实......我不姓虎。”
“我姓蝮！”
“砰！”
虎敬辉此言一出，狄仁杰猛然一惊，手上拿着的幽兰剑随之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曾泰看到狄仁杰这副样子，片刻之后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惊！
狄仁杰再度看向虎敬辉的眼神之中，便是带着难以置信之色。
“你......”
“你是王皇后的后人？”
听到狄仁杰这句问言，一旁手握银枪的郭虞辰一向平静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异色。
只是此时，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脸上的神色。
“我是皇后的侄子。”
“三十五年前，武则天以子为谋，构陷皇后。”
“王姓一族，十五岁以上男丁尽数被杀！”
“我爹和叔叔都被车裂处死！”
虎敬辉诉说之际，狄仁杰脸上的不忍之色愈加强烈，也是不由自主的微微点头。
当年这件事，可谓是朝野震动。
武则天掐死自己的孩子，嫁祸王皇后。
此事一出，高宗震怒，废王皇后，贬为庶人，族中为官之人尽数被免为民，流放岭南。
不久之后，武则天便被立为皇后，而高宗不忍，多次偷偷去狱中看望王皇后和萧淑妃。
武则天听闻此事，勃然大怒，命人杖打王皇后萧淑妃一百大棍，断其手足，投入酒缸之中，几日之后死命。
二人死后，武则天命人斩去其首级，大加侮辱。
此番之事，可谓是令人发指。
“那时，我刚刚满月。”
“武则天便以蝮为姓，将我和家人发配岭南之地。”
“我十岁时，姐姐和姑姑便死于瘟疫。”
“从那时起，我便只剩下一个人在世间漂流。”
“若不是......”
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将心里憋着的事说出来，虎敬辉心里也是一阵畅快。
尤其是对狄仁杰说出这些之后，虎敬辉更是觉得自己心里压着的一块巨石终于是落下。
他的姑姑最疼爱的，便是废太子李忠。
李忠被杀之前，对于自己一家人更是百般呵护，在被下旨赐死的前一月，还不忘派人前往岭南看望虎敬辉。
这三十多年以来，若不是李姓后人对他多有庇护，恐怕他也活不到今天，更不可能有今日的武功和地位。
而狄仁杰，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在劝诫武则天不要改立武氏之人为太子，更是暗中保护李姓后人，护佑着许多无辜之人。
所以对于狄仁杰，虎敬辉向来心中敬仰，也只有在他的面前，他愿意说出这一切。
听到虎敬辉突然言止，狄仁杰也反应过来他是有话没有说出，但他也并没有打断虎敬辉去追问。
“后来，突厥来犯，朝廷大肆征兵。”
“我应征入伍，改姓为虎。”
“因我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因此升为检校豹韬卫将军。”
“后来，武则天南苑阅兵，称我勇武过人，便将我擢升为千牛卫中郎将。”
说出这一切的时候，虎敬辉咬牙切齿，眼神之中更是泛着深深的寒光。
这些年来，忍辱负重，在武则天的身边侍奉，在旁人看来他是光鲜无比的千牛卫将军。
但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每天看到武则天的那张脸的时候心里有多恶心
“原来是这样......”
听到这一切之后，狄仁杰对虎敬辉无疑是充满了同情。
当年的案子，即便时隔三十五年再听到，心中也是激起千层浪。
“大人说，皇帝待我有天高地厚之恩。”
“哼！”
“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虎敬辉说完之后，狄仁杰便是看向一旁的郭虞辰。
“虞辰，将他扶起来。”
听命之后，郭虞辰便是走上前去，将重伤依靠在桌旁的虎敬辉扶了起来。
被扶起来之后，虎敬辉问道：
“大人，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蝮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