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麓,距离繁华大城“河阳”尚有五十里之遥的西北方向,隐匿着一个宁静的小村落——“草庙村”。这里,四十余户人家和谐共生,民风之淳朴,宛如世外桃源。村民们除却勤勉耕作,亦不乏上山伐薪,以之与青云门交换些许银两,贴补家用。青云门,这座屹立山巅的仙家门派,其弟子常于天际翱翔,施展种种不可思议的仙术,引得村民们无限敬仰,视之为得道高人。而青云门亦不负众望,对周边百姓关怀备至,尤其是对草庙村的村民,更是照顾有加。
这一日,天际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乌云密布,仿佛预示着不同寻常的变故。从草庙村仰望,青云山更显巍峨,奇峰耸立,怪石嶙峋,在昏暗的天色下更添几分神秘与威严。然而,对于世代居住于此的村民们而言,这番景象早已司空见惯,即便是村中的孩童,也未曾有过丝毫畏惧。
“臭小子,看你往哪儿跑!”一声夹杂着笑意的喝骂声响起,出自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之口。他眉清目秀,英姿勃发,正领着四五个男女孩童,追逐着前方一名身形稍矮的孩子。那孩子正是张小凡,他拼尽全力奔跑,对身后的呼唤充耳不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张小凡,有种你就站住!”后方的少年高声叫嚣,语气中满是不甘。张小凡闻言,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引得后方的孩子们更加兴奋地追赶。
一群孩子就这样在村中追逐嬉戏,最终跑进了村子东头那座历经风雨、略显破旧的草庙。张小凡一马当先冲入庙内,不料被一块松动的门板绊了个趔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其余孩子见状,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领头的清秀少年林惊羽更是得意洋洋地笑道:“被我抓住了,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张小凡岂肯轻易认输,他挣扎着喊道:“不算不算,你暗算了我!”林惊羽一脸愕然:“我何时暗算你了?”张小凡一指地上的门板:“好你个林惊羽,这门板不是你故意放的?”两人争执不下,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林惊羽一怒之下,扼住了张小凡的脖子,怒喝道:“说好了抓住就认输的,你服不服?”张小凡咬紧牙关,硬是一声不吭。林惊羽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张小凡的脸色也越来越红,眼看一场悲剧即将发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草庙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佛号:“阿弥陀佛,快快住手。”紧接着,一只干瘦的手掌凭空出现,轻轻在林惊羽手上弹了一下。林惊羽顿觉全身一震,仿佛被电击一般松开了手。张小凡趁机挣脱束缚,大口喘息着。
众孩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纷纷后退几步。张小凡和林惊羽对视一眼,心中皆是后怕不已。林惊羽连忙道歉:“小凡,对不住了。我也不知道……”张小凡摇了摇头表示无碍,随即好奇地问:“咦,你是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庙中站着一位年迈的和尚。他面容沧桑,一身破旧袈裟沾满尘土,唯有手中那串碧玉念珠晶莹剔透、熠熠生辉,散发出淡淡的青光。令人称奇的是,在这串由美玉雕琢而成的念珠中,竟夹杂着一颗颜色深紫、暗淡无光的圆珠,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那老僧默然不语,仅以深邃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缓缓游移,最终不由自主地多在林惊羽身上停留了几息,心中暗自思量:“此子资质上乘,怎奈何性情如此偏激?”
此刻,张小凡跨前一步,好奇地询问道:“喂,老和尚,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我从前未曾见过你?”草庙村毗邻青云门,道教昌盛,佛门子弟实属罕见,张小凡的疑问倒也合情合理。
老僧微微一笑,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温和,反问道:“小施主,方才生死一线,你本可认输避祸,为何偏要硬撑?若非老衲出手,你恐已命丧黄泉。”
张小凡闻言,一时语塞,心中虽觉老僧言之有理,却难以言表其中缘由,只得愣在原地。林惊羽见状,不满地瞪了老僧一眼,拉起张小凡的手,低声道:“小凡,这老和尚古怪得很,咱们别理他。”言罢,便领着众孩童向外走去,显然林惊羽在孩子们中颇具威望。
张小凡不由自主地跟随,走出庙门一段距离后,却忍不住回头望向庙内。天色已晚,庙内光线昏暗,老僧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夜色渐浓,雷声轰鸣,狂风骤起,天边乌云密布,预示着一场风雨即将来临。
老僧依旧在草庙之中静坐,闭目凝神,仿佛与世隔绝。他抬眼望向远方,青云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四周一片寂静,唯有风声雷鸣相伴。一场狂风肆虐,小草庙在风中摇曳生姿,显得格外孤独。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这座风雨中的小庙。老僧身形一动,已立于庙门之前,面容凝重,双眉紧锁。他注意到西边村中涌起一股浓郁的黑气,如同墨汁般翻滚不息,正迅速向草庙逼近。老僧目光如炬,一眼便认出那黑气中竟夹杂着林惊羽的身影。
老僧脸色骤变,不再犹豫,身形一晃,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入黑气之中。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惊讶之声:“咦?”紧接着,几声沉闷的碰撞声响起,黑气在草庙上空盘旋不定。老僧夹着林惊羽缓缓落地,但身后袈裟已被撕裂一角。
借着微弱的光线,只见林惊羽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似睡非睡。老僧并未放下他,而是抬头望向空中的黑气,沉声道:“阁下道法高深,却为何对无辜孩童下手?此举有违天道,恐失身份。”
黑气中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屑:“你又是谁?竟敢插手我的事?”
老僧不答,只道:“此地乃青云山下,青云门若知阁下在此为非作歹,必不会坐视不管。”
那人冷笑一声:“青云门?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老秃驴,你若识相,速速将孩童交还于我。”
老僧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老衲岂能眼睁睁看着孩童受害?”
那人怒道:“好个贼秃!你找死!”言罢,黑气中红光一闪,阴风四起,鬼气弥漫。老僧脸色一沉,认出那是邪派至宝“毒血幡”。
“孽障!你竟敢修炼此等丧尽天良、祸害人间的邪物!今日老衲必除你而后快!”老僧怒喝道。
那沙哑声音冷笑连连,却不答话。只见血色红幡之上鬼脸狰狞,骨骼作响,四只眼睛猛然睁开,化为实体向老僧扑来。老僧左手持碧玉念珠,虚空画圆,单手结出佛门狮子印,金光闪闪的法轮瞬间成形,与鬼物在半空中激烈交锋。
然而,那鬼物竟在关键时刻发生异变,额头正中又开一只血红巨目,威势大增。老僧猝不及防之下被其击中胸口,整个人向后飞去,肋骨尽断,肋下的林惊羽也跌落在地。老僧重重撞在草庙墙上,尘土飞扬间一面墙轰然倒塌。
“哈哈哈哈……”黑气中人得意大笑。老僧挣扎着站起身来,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僧衣和念珠。他强忍剧痛扫视四周只见林惊羽衣襟中爬出一只七尾彩色蜈蚣尾部分叉各呈一色绚丽异常。老僧喃喃自语道:“七尾蜈蚣……原来如此……”老僧喃喃自语,语调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痛楚与无奈。他的面容愈发阴沉,黑气缭绕,嘴角鲜血汩汩而出,身体似乎已至极限,却依然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屹立不倒。他仰望着半空中那团浓郁的黑雾,声音低沉而坚定:“你将这世间罕见的奇毒施加于那无辜孩童之身,又刻意隐匿实力,伺机重创于我。这一切,皆是冲我普智而来吧?”
黑雾之中,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仿佛来自九幽之下:“正是,我便是专为你这普智秃驴而来。若非如此,以你天音寺高僧的身份与修为,我又岂能轻易得手?现在,只要你交出‘噬血珠’,我便赐予你七尾蜈蚣的解药,饶你一命!”
普智闻言,惨然一笑,眼中闪过一抹自嘲:“我虽名中带智,却未曾料到,你炼制这毒血幡这等邪物,怎会不觊觎‘噬血珠’这等至宝。”他神色一凛,语气决绝,“要我将这世间至凶之物交予你手,简直是痴人说梦!”
黑雾中人怒不可遏:“既然如此,那便让你去见你的佛祖吧!”话音未落,红芒骤现,毒血幡猎猎作响,伴随着阵阵鬼哭之声,一只庞大的鬼物腾空而起,直奔普智而来。
普智大喝一声,周身衣袍鼓荡,身形竟似膨胀了几分。他左手猛然发力,一串碧玉念珠应声而断,颗颗晶莹剔透,悬浮于空,唯有那颗深紫色的圆珠,坠落于地。普智迅速将其收入怀中,双手结印,金光隐现,口中诵念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呗咪吽!”
“六字大明咒!”黑雾中人语气中多了几分凝重。随着普智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所有碧玉念珠光芒大盛,与那邪人召唤的鬼物形成对峙之势。鬼物虽凶猛,却在碧玉青光的照耀下,逐渐消散,无法近身。
然而,普智的身体也因七尾蜈蚣之毒而摇摇欲坠。他面色虽黑,嘴角却挂着一丝凛然笑意。又是一声大喝,如狮吼般震撼人心,一颗念珠爆裂成“佛”字,重创鬼物。随后,七八颗念珠相继化为佛家真言,将鬼物击得节节败退,最终化为血水。
普智亦是伤势加剧,喷出一口黑血。此时,一阵尖叫打破了寂静,张小凡不知何时出现在草庙门口,目睹了这一切。黑雾中人趁机驱使七尾蜈蚣攻击张小凡,普智则迅速出手,以碧玉念珠将其击退。
“嘿嘿,天音寺四大神僧之名果然不虚,但你已中毒颇深,又能撑到何时?”黑雾中人冷笑道。
普智嘴角溢出更多黑血,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老衲纵死,也要除你此妖!”言罢,他调动所有剩余力量,操控碧玉念珠,对黑雾中人发起突袭。一番激战后,黑雾散去,显露出一位黑袍蒙面的高瘦身影。
普智凝视着对方,质问道:“阁下修为高深,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人眼中凶光毕露,怒喝道:“秃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着,他拔剑出鞘,剑光如水,寒气逼人。普智见状,不禁赞叹:“好剑!”
黑衣人脚踏七星步,长剑指天,口中吟唱:“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顿时,天际乌云密布,雷声轰鸣,一场浩劫即将降临。普智面露惊骇与绝望之色,但在这绝望之中,却也夹杂着一丝对未知力量的狂热与向往:“你竟是青云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