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厉飞雨还是去做了。
前世的经验告诉他,很多时候使用武力也许是最快但并不一定是最适合的解决方法。
自己如果真将王绝楚那些高层杀了,收下七玄门,那他今后的麻烦事就多了。
厉飞雨可不想去花大把时间去管理一个凡人的武林门派。
那些灌注后的武学进度太快,厉飞雨担心会有些根基不稳固,所以也需要一个安稳的地方来充分磨合。
况且外出任务总会碰到事情,多多少少也可以给自己增加一些恶之寿元。
不过他在这几次的任务里所获得的恶之寿元,加在一起都没有墨居仁一人给自己的多。
而韩立在神手谷的日子过得也十分惬意,他现在是门里十分有名的‘韩神医’。
就连门中长老和副门主看病都得恭恭敬敬地派人去请他。
虽然没有刻意询问,但厉飞雨知道此时韩立的长春功差不多已经到了第七层。
而且韩立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自己体内修炼的就是真正的“法力”。
至于墨居仁的死,两人商议之后,则由韩立模仿着墨居仁的笔记写了一封回乡探亲的书信,由韩立亲手交给了门中的巡查长老。
七玄门的高层们当然不可能会想到,谷内向来安安稳稳的墨大夫会是岚州嘉元城的一方枭雄。
也更想不到墨居仁夺舍韩立不成,反倒被厉飞雨所杀,这对他们来说太离奇太不可置信。
不过门中之所以完全不去追查墨大夫的去向的原因,是因为现在有了“韩神医”的存在。
墨大夫之所以在七玄门有这种超然地位,绝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的医术。
但现在有个比墨大夫更厉害的韩大夫,那墨大夫自然也没人去关心了。
虽然他们也可能会想到墨大夫也许已经出了事,但有韩大夫谁还去管他呢?
韩立为了巩固自己在七玄门的安稳生活,利用小绿瓶不断催生灵药,然后用灵药炼制各种丹药和解毒丹,不计损耗地给门中受伤的弟子和长老们使用。
其实如果论起医术的高深程度,此时的韩立当然还比不过墨居仁,但他却有源源不断的丹药使用。
什么“黄龙丹”、“清灵散”、“养精丹”一颗颗砸下去,两个墨大夫也拍马莫及。
一个个伤残病患在韩立手中没多久就变得生龙活虎,简直像变戏法一样。
王绝楚等人看到韩立有这种医术,当然把他当成宝贝一样,给他的特权比厉飞雨的都多。
所以韩立在七玄门的日子过得当然是十分舒服。
日子就一天天这么平稳地过去了。
阴雨绵绵,风雨如晦。
这天厉飞雨完成某个任务后,独自走在回七玄门的路上,偶然经过一处村庄。
他换了身素净的白衣,在这满是泥水的雨天里有些格格不入。
行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匆匆奔过雨雾蒙蒙的路面,不时传来一两句低声咒骂。
一个衣衫褴褛、脏乱不堪的枯瘦青年双眼无神地跪坐在一处杂草横生的破屋前。
青年身上的衣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面前横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的小字。
他满是伤口的手臂努力遮在木板上方,意图用袖子挡住雨水,不让雨水将木板打湿。
但雨水还是将字一点点浸透。
青年的眼神透着绝望,一股破败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周围的村民在不远处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这引起了厉飞雨的兴趣。
他走上前,看了木板上的字,才知道青年为什么跪在这里。
原来这青年姓陆名双,今年二十九岁,家住五里台村双水沟。
陆双家有年迈的父母,还有个十分恩爱的结发妻子,一家靠着几亩薄田为生。
而陆双读过几年书,农忙时期过去的时候,偶尔也会去挨着五里台村的镇子上找些活计。
生活虽然贫困,但一家也过得平安快乐。
不料半月前,双水沟被一伙凶残的马贼洗劫了村子。
家中老父老母被残杀不说,就连已经怀了几个月身孕的妻子也被这伙强盗掳走。
陆双外出归来,看到这一幕顿觉晴天霹雳,天昏地暗,直想陪着家人同死。
但当从幸存者口中得知妻子被这群人抓走后,他顿时想到妻子还在这群人渣的手中,绝望地等着他去救她。
与妻子嬉闹时,她总喜欢在后面追赶着笑着喊:“陆郎,等等我...”
想到妻子当时的绝望,也许也在向他哭喊着要他等等她。
可他明明还在原地哪里都没有去。
妻子和家人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种事?
陆双强行振作,一路出了村子,沿途打听寻找这伙马贼的踪迹。
但除了知道这伙人骑着马一路向南去了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当然也不可能追得上。
但即使追得上又能如何?
陆双没想过。
马贼猖狂凶狠,就连官府都不敢管,他有什么办法把妻子从他们手里救出来?
陆双一路心惊胆战地向南找了大半月时间。
他不眠不休,凭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毅力一直坚持着,直到流落到这个村子。
在劳累与心理折磨的双重打击下,陆双再也走不动了。
仿佛听到有人告诉他“你只能到这里了”一样,陆双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不能继续了。
于是他便找了块木板,咬破指尖写下这篇血书,期望能有人看到后,帮他去寻找妻子。
哪怕只是找到妻子告诉她,自己曾经去找过她。
不要让妻子觉得是自己将她抛下了。
但没有人愿意帮他。
即使是路过的那些武林中人,听到是一伙马贼之后,也是无不摆手叹气地离开。
陆双知道这才是正常的,没有人会自寻死路。
他其实早就绝望了,他恨自己,也恨这个不公的上天。
他追悔莫及,如果那天马贼来的时候他也在家该有多好。
那样就不必忍受这种折磨了...
“你妻子叫什么名字?”
少年清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一手扶着斗笠,厉飞雨低头看着男子失去神采的眼神,内心不由叹息。
他一眼就看出,这个男人已经救不活了。
这是长时间没有休息的长途跋涉生了病,加上心力交瘁造成的“内伤”。
普通丹药根本救不了他的命。
青年之所以还活着,只是一口气在吊着罢了。
听到声音,男子消瘦的身躯微微一颤,双目无神地抬起头。
看到厉飞雨的面孔,内心既失望又感激。
“小兄弟,多谢你了...但你还是走吧,你帮不了我的...”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但没想到能在最后,有这么一个人来给自己安慰。
他的眼皮渐渐合上,黑暗袭来。
生命的最后时刻里,陆双的心中被后悔和失落填满。
“铮!”
清脆的刀鸣倏然响起。
然后凭空像是打了一个惊雷,紧接着就是“轰”的一巨响!
山摇地动,群鸟惊飞,一道十几丈长的深深沟壑出现在远处无人的地面。
人们目瞪口呆。
陆双弥留之际,似乎看到少年将手中的长刀缓缓入鞘。
“说出你妻子的名字,陆双!”
厉飞雨大喝一声,震醒青年。
青年的双眼湿润了,泪水从他满是脏污的脸上划过。
他念出了他做梦都想再见一面的妻子的姓名。
“莫非这是上天开了眼,派出的仙人来帮我的么...多谢...”
青年喃喃低语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闭上双眼,似乎看到父母在远处向他微笑招手,听到妻子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
伸手将陆双倒下的身体接住后平放在地,无视胸前白衣上的脏污。
厉飞雨望着青年的脸庞,低声道:
“放心走吧,剩下的交给我。”
花了几两银子,在村里找人将陆双的尸体收敛送回双水沟。
厉飞雨换了匹快马,连夜朝着南方一路疾行。
七玄门位处北方,与他此行背道而驰,但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经过几天几夜的打探,经过好几处被劫掠的村庄,厉飞雨终于找到了这群马贼的踪迹。
原来这伙人并不是走到哪就劫到哪。
可能是因为这样自身的目标太大,他们担心引起某些大势力的注意。
但这只是之前的现象,跟现在这种情况不同。
大约三天前,这伙人便开始收敛起来。
劫掠村庄的频率开始变低。
事情好像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