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行宫,郑国的府邸内,光线昏暗。
郑国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迷茫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雕梁画栋,锦绣帷幔,无一不彰显着奢华,却让他感到莫名的压抑。
胸口隐隐作痛,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无力。
“有人吗?”郑国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虚弱。
话音刚落,一名侍女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见他醒来,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大人,您醒了!奴婢这就去禀报家老。”
郑国微微皱眉,他并不认识这位侍女,也不知这“家老”是何人。“等等,这里是何处?我怎会在此?”
侍女福了福身,恭敬地答道:“大人,这里是栎阳行宫,您府邸。您先前在勘察水渠时染了风寒,大王特地命人将您安置在此休养。”
风寒?
郑国心中疑惑,他依稀记得自己是被韩国士兵扣押,怎么会突然到了栎阳?
难道……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他正欲开口询问,一位年迈的家老快步走了进来。
“大人,您醒了!老奴这便命人去请太医。”家老满脸堆笑,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不必了,”郑国摆了摆手,“我想见李斯长史,或者,秦王。”
家老面露难色:“大人,您身体抱恙,大王和长史事务繁忙,恐怕……”
“按我说的去做!”郑国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家老无奈,只得应允。正在此时,侍女又进来禀报:“大人,太医来了。”
郑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见!让他回去!”
家老连忙上前劝道:“大人,这是宫中规矩,老奴不敢违抗啊。还请大人体谅。”
郑国只得作罢,任由老太医上前诊脉。
老太医诊脉完毕,捋着胡须说道:“大人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只需静心调养几日便可痊愈。”
郑国心中疑虑更甚,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被韩国士兵带走,怎么可能会是风寒?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安,淡淡地应了一声。
老太医开完药方后便告退了。
郑国看着家老和侍女忙碌的身影,心中愈发烦躁。
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被家老连忙拦住。
“大人,您身体虚弱,不宜下床走动。”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郑国一把推开家老,踉跄着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色,心中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他感到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仿佛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
“李斯…秦王……”他低声喃喃,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郑国正倚在床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眉宇间满是烦躁。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郑兄,感觉好些了吗?”李斯关切地问道,走到床边坐下。
郑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抱怨:“好是好些了,只是这锦衣玉食,雕梁画栋,我住着实在不习惯。”
李斯笑了笑:“郑兄说笑了,这可是大王特意为你安排的住所,栎阳行宫,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昏迷这些日子,大王几乎每日都来探望,可见对你的重视。”
郑国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
李斯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吗?那日你勘察水渠,突遇暴雨,受了风寒,昏迷不醒。幸亏被巡逻的士兵发现,及时送了回来。大王得知后,龙颜大怒,严惩了负责安全的官员,并亲自为你安排了最好的太医和住所。”
郑国听着李斯的话,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勘察水渠?
暴雨?
风寒?
这一切都与他的记忆完全不符。
他被韩国士兵带走,分明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看向李斯,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李斯兄,有些事,我一直瞒着你……”
李斯见他神色凝重,也收起了笑容,认真地听着。
“我此番入秦,并非真心实意为秦国修渠。”郑国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苦涩,“韩王与我约法三章:疲秦之计、不成之渠、死封之侯、活逃之秦。”
“疲秦之计?不成之渠?”李斯眉头紧锁,不解地看着郑国。
郑国苦笑着点了点头:“不错。韩王命我以修渠为名,大量消耗秦国的人力物力,拖延秦国东进的步伐。这渠,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真的修成……”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至于死封之侯,活逃之秦,便是……”郑国猛地抓住李斯的衣袖,语气急促,“李斯兄,我要回韩国!”
“荒唐!韩王竟如此歹毒!”李斯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衣袖挥舞间带起一阵风。
“郑兄,你糊涂啊!你这样做,置自己于何地?置你的族人于何地?”
郑国无力地垂下眼帘:“我已辜负了大王,辜负了秦国,如今唯有以一死,才能保全族人。”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李斯兄,你不必再劝我了,我的心意已决。”
“保全族人?你以为你一死就能了事吗?”李斯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郑国,“韩王是什么人,你我都很清楚。他既能想出如此毒计,又岂会轻易放过你的族人?你这一死,只会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郑国沉默了,李斯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击在他的心头。
他知道李斯说得对,韩王心狠手辣,自己一死,族人恐怕也难逃厄运。
李斯见郑国有所动摇,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郑兄,你我相识多年,我一直敬佩你的才华和为人。我知道,你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族人。”他叹了口气,回忆起与郑国共事的点点滴滴,“我还记得,你初到秦国时,曾说过要修建一条前所未有的水利工程,造福百姓。你日以继夜地勘察地形,设计图纸,甚至不顾自身安危,深入险地……”
李斯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现在想来,你那些看似怪诞的秉性,例如对工程进度过分苛求,对某些地段的反复勘察,其实都是为了拖延工期,消耗秦国国力吧?”
郑国苦涩地笑了笑,默认了李斯的说法。
李斯走到床边,拍了拍郑国的肩膀:“郑兄,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保全你和你族人的性命。你为秦国所做的一切,大王都看在眼里。只要你肯坦诚相告,大王一定会对你网开一面。”
郑国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却又很快暗淡下去:“大王会相信我吗?我欺骗了他,辜负了他的信任……”
“嘘——”李斯突然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郑国噤声。
他侧耳倾听,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他脸色一变。
“郑兄……”
李斯快步走到门口,正要出去,嬴政已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两名侍女,手中捧着食盒和衣物。
“寡人听闻郑卿抱恙,特来看望。”嬴政说着,将目光投向病榻上的郑国。
郑国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嬴政连忙上前阻止:“郑卿不必多礼,安心养病便是。”
“大王……”郑国声音沙哑,眼中满是愧疚。
嬴政关切地问道:“郑卿气色不佳,太医怎么说?”
一旁的李斯上前一步,拱手道:“回大王,郑卿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臣已叮嘱府中太医好生照料,只是这府邸简陋,不如将郑卿迁至甘泉宫静养,也好早日康复。”
嬴政点头表示赞同:“李斯所言极是,郑卿以为如何?”
郑国还未开口,李斯便将郑国欲回韩领死之事告知了嬴政。
嬴政听后,面色不变,只是淡淡说道:“郑卿不必忧心族人安危,寡人早已命人妥善安置,确保他们平安无事。”
郑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嬴政继续说道:“寡人知道,郑卿心中有所顾虑。但如今秦国正值用人之际,郑卿才干卓绝,实乃秦国栋梁。还望郑卿以国事为重,莫要轻言放弃。”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寡人听闻,郑卿与韩王曾有约法三章?”
李斯眼神一凛,看向郑国。
郑国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却最终没有开口。
他缓缓地抬起手,指向床头的木匣……
郑国颤抖的手指向床头的木匣,艰难地开口道:“大王,臣…有罪。”
嬴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木匣,示意侍女取来。
侍女小心翼翼地捧起木匣,将其放在嬴政面前的小几上。
嬴政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封用帛书写的书信,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决绝。
嬴政展开帛书,细细读了起来。
信中,韩王以郑国全族性命为要挟,命其潜入秦国,伺机破坏秦国粮草辎重,以延缓秦军东进的步伐。
而作为交换,韩王承诺事成之后,保全郑氏一族。
读罢信件,嬴政将帛书放回木匣,目光沉静如水,让人难以捉摸其心中所想。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所以,郑卿入秦并非真心投诚,而是为了保全族人?”
郑国闭上眼,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他哽咽道:“臣…负秦!负韩!亦负族人!”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臣当初入秦,的确心怀不轨。然,大王之恩德,臣铭记于心。臣虽为韩人,却也感念大王之雄才伟略。如今,臣之族人已蒙大王搭救,臣…无颜再苟活于世。臣…愿回韩领死,以谢两国。”
郑国说完,挣扎着要下床,却被嬴政抬手制止。
“郑卿……”嬴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既知有罪,为何当初不向寡人坦白?”
郑国苦笑一声:“臣…不敢。臣怕…怕大王震怒,迁怒于臣之族人。臣…唯有将功赎罪,方能安心。”
嬴政沉默了,他看着郑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明白郑国的苦衷,也理解他的选择。
但如今秦国正是用人之际,郑国的才能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郑卿……”嬴政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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