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伊安不知在河里淌了多久，浑身湿透，膝盖的伤口已经发青。
直到身体逼近极限，才从河底爬上岸。
女孩跟在伊安身后，出来后便不停咳嗽，这副模样，中途大概呛了不少水。
伊安将包裹右腿的衣服揭开，血丝牢牢粘在上面，令伊安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你……没事吧？”女孩的声音很小，但没有之前那般害怕。
毕竟带她逃出来的是眼前这个男孩，他的腿也是因为自己才断掉，自己应当感谢甚至报答他。
现在见他如此痛苦，女孩显得不知所措。
伊安没有理会，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不由皱眉，伤口仍在向外溢血，他必须得尽快止血。
伊安看向女孩，命令道，“你，跟着我念……”
“啊，哦，好的！”女孩半跪在伊安面前，仔细聆听。
伊安回忆所学过的魔法，找到了能愈合伤口的治疗术。
虽然只能愈合一些细小的伤口，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至于伤口会不会感染，那也要等他活下来再说。
（古精灵语）“游荡的精灵，爱佑与希冀共存，愿神圣之灵化作辉光……”
又是一长串咒语，女孩断断续续念了两遍才成功。
接着伊安的关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长出新皮，伤口慢慢结痂。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黑色的斑块掉落，他的腿已经看不见伤口。
虽然少了半截腿有些不适应，但至少不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
噗嗵~
女孩突然间倒在地上，她的脸庞发白，看不出一点血色，与她的黑发形成鲜明反差。
伊安知道，这是魔力耗尽的症状。
他所学的治疗术本就是极耗魔力效果又不好的低级魔法，再加上她还是个孩子，能让伤口愈合已经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幼年时教他魔法的老师看他不能吸纳魔力，所以哪怕他展现了超强的记忆天赋，也不愿意去花费时间教导更高级魔法。
多亏这具身体的记忆足够好，他靠自己去看魔法师们不重视的魔法文献也学会不少实用的魔法。
伊安深呼一口气。
他拉着女孩的衣领，坐在地上将女孩拖到森林边缘藏起来，以防那群骑士的搜查。
略作休息后，伊安寻了一些木材，找了根足够硬的木棍用来支撑身体。
他们现在衣服全湿，又是大晚上，若这样过夜明早他们必然会发高烧，最后死在荒郊野岭。
于是伊安在土堆里挖了个小壕坑，简单做了个疏烟地道，便开始钻木生火。
初见火星，伊安抓了些绒草丢进，火星渐渐变成小火，再到足够大的火堆。
紧接着他将自己身上的衣物全部脱下，用木枝架起衣物，烘干衣服的同时又将火坑遮盖，以免散发的光亮吸引人或其他生物。
看了眼昏睡的女孩，伊安扒下她的衣服，将她拖到火堆旁取暖。
自己则找了根较为尖锐的木棍去河边尝试抓几条鱼。
……
荧荧火星，直到晨曦……
女孩才渐渐苏醒过来，她揭开盖在身上单薄的衣服，看着自己一丝不挂。
火坑里的火堆仍旧烧着，似乎整夜都有人给它添柴，上面还有一条烤熟的鱼，而另一边失去半截腿的金发男孩正用柳条将木枝固定在自己的右腿上，身上的镣铐早已不见。
伊安也发现女孩醒来，指了指一旁，用奥匹克语同她交流：“醒了就去把衣服穿上。”
“嗯……”
虽说女孩只有十岁，但这个年纪她已经懂得男女有别，听伊安这样一说，她的脸上不由挂上羞红。
“谢谢。”女孩穿好衣服，道了声谢。
经过一天的奔波，女孩原本就脏的衣服变得更破烂，露出灰腻腻的皮肤。
伊安也好不到哪去，此刻的他已然一副落魄贵族的模样。
他将头发往后撩，不管女孩看起来如何迷惘，直接切入主题。
“你是魔女对吧。”
女孩搞不懂为什么伊安会问这个问题，只是点头。
“嗯。”
“那你知道魔女的诅咒吗？”
“诅咒？”女孩有些疑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伊斯娜奶奶没教我这些……”
“那你会些什么？”
对这个问题，女孩来了兴趣，“我会养花、还会做饭！”
“伊斯娜奶奶还教我怎么和其他小朋友玩……”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伊安脸色越来越失望。
他试了试脚上的‘假肢’，随后朝女孩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这分道扬镳吧。”
“那条鱼就当治疗的回报。”
伊安打算一个人上路，在从商人那逃离之后，女孩对自己唯一的作用便是解决诅咒。
可现在诅咒似乎指望不上她了。
再依照他带着女孩逃亡的经历，体力差、愣头青、释放魔法也磨磨蹭蹭，除了有点魔力以及能够自愈外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她绝对是自己路上的一个负担。
带上她弊大于利，更何况自己还缺了半截腿。
女孩见伊安要抛弃自己，也意识到这个‘诅咒’的重要性，自从被坏人抓走离开家乡，她便再也没有朋友。
哪怕在牢狱之中新认识的人，他们也会在不久后被买走，或者死掉。
她害怕孤身一人，于是连忙喊道：
“那个……伊斯娜奶奶肯定知道你说的诅咒，她是我们那最年长的魔女！”
“我会带你去见伊斯娜奶奶，所以……所以请别抛下我！”女孩带着哭腔说道。
“是吗？”伊安听闻止住了脚步。
“我没骗你。”
回头见女孩害怕点头的模样，似乎没有说谎。
权衡片刻，伊安最终决定带上她，重新回到火坑边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伊安问道。
“我叫薇丽丝特……薇丽丝特·赫拉。”薇丽丝特不安地坐在边上，快速回答伊安的问题，生怕自己会被抛弃。
“你所说的伊斯娜奶奶，她在哪？
“我们住在岿离港，那是一个靠近大海的港口。”
“靠近大海的港口？”伊安没听说过，他又不是奥匹克公国的人。
但他记忆中看过大陆的地图，大陆只有西边才与大海相连，也就是说，他需要横穿整个奥匹克公国，从东边走到西边去。
伊安也不是没想过回到德兰去，可若是被他的父亲知道自己还活着，恐怕会将自己囚禁在庄园内，毫无自由。
想到这伊安有些烦躁，看来他需要流浪很长一段时间。
“我会带你去岿离港，但有两个条件，首先这一路上你必须听我的，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一切以我的话为准。”
“嗯嗯。”少女点头表示答应。
“第二，你需要带我去见你说的伊斯娜奶奶，如果她知道如何解决诅咒，你需要替我请求。”
“没问题！伊斯娜奶奶最疼我了……她会答应我任何事！”
说着，薇丽丝特有些忧伤，小声自语，“奶奶她现在肯定非常担心……”
咕噜~~~
一道声音打破这严肃的氛围，它来自薇丽丝特的肚子。
“那个……”
“叫我伊安就好。”
薇丽丝特嗯了一声，“那伊安……我能吃这条鱼吗？”
伊安点头示意，“吃吧，吃完好上路。”
“谢谢……”
“……”
火堆渐渐熄灭，伊安重新用泥土将火坑掩盖，处理他们的痕迹。
在判断方向，思考那群骑士可能会经过的路线后，伊安带着薇丽丝特朝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