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买倒卖，现在可不是小罪过、小错误。
这个罪过因地域不同，可大可小。
到了保守点的地方，宋怀军、王常胜的事儿，够他哥俩上靶场了。
在双林，违法所得上缴林场之后，也就批评教育了事。
只是批评教育也是有区别的。
林场的批评教育，对哥俩来说就是挠痒痒，而且林场对这种事也是主动的闭一只眼，其实哥俩倒出去的，就是林场的计划外产量。
但批评教育换到秦宋王老哥仨那里，别看宋怀军、王常胜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但该揍的时候，老哥仨依旧是他们的大爷跟老子。
如宋怀军所说，真要是秦达代老哥仨执掌刑罚，一个照面他就能让他俩跪地下。
这哥俩也算是倒霉蛋，遇上了秦宋王老哥仨是家长。
这要换成别的家长，稍微睁一眼闭一眼，哥俩用不半月时间，就能在林场的默许下成为万元户。
换做秦达遇上这样的买卖，他肯定不会去参与，只因现在严打刚刚开始。
有没有林奇峰畏罪自杀这一节，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参与倒买倒卖。
因为真被抓住现行，也真的会被打靶。
林场的计划外跟双林矿的计划外，在性质上是不同的。
秦老大、宋老二的计划外产量供应的是地方需求。
而林场的计划外，纯粹是钻体制漏洞，高价倒买倒卖木材。
按照秦达的记忆，林场那些人很快就得吃这事儿的瓜落。
秦达被刘明义招呼出门，知道他来了朋友的刘明山看到他之后，转头就走出了小院。
“刘叔，啥事儿搞的神神叨叨的？”
出了刘明义家小院，秦达紧走几步追上了刘明山。
虽说明知他是来送钱的，但秦达还是端住了。
“小秦，肉卖完了，团结屯大集上不管是野猪肉还是熊肉都卖了个好价钱。”
说到大集上的肉价，刘明山也咧了嘴，往常只能卖七八毛的母野猪肉，今天给到了一块二的高价。
熊肉也是一样，一块五一斤，而且没用多大一会儿就卖的差不多了。
“熊肉去掉炼油用的肚囊子，一共卖了五百九十七块，剩了点肉没卖出去，就给你做了三块钱，这一共是六百块，你查查。”
三头熊肉，留下一部分之后，还能卖出六百块，就是秦达没想到的了。
“刘叔，咋这么多？”
看着手里有零有整的一沓钱，秦达不禁有些疑惑，如果打猎这么赚钱，向阳屯的人就该户户养枪打猎才是。
“兴许是放了伏假孩子们都在家，集上的肉价就比往常高不少。”
刘明山说的道理，秦达也认。
这年月粮票兴许不如以前金贵了，但肉票却依旧坚挺。
带票猪肉八毛一斤，不带票的猪肉一般在一块二到两块之间浮动。
如果临近年根，不带票的猪肉可能还会更贵。
现在许多东西的价格，都是跟自身价值不符的，供求关系对价格波动的影响很大。
虽说仨熊胆被刘明义想招昧下了，但向阳屯不少人都知情的六百块钱，秦达拿在手里却觉着有些不踏实。
“刘叔，我一晚上挣了六百，屯子里的人不会有意见吧？”
秦达这一问，却把刘明山给问笑了。
“小秦，你昨夜里要是不壳碎那仨熊胆，兴许有人会有意见，但六千变成了六百，屯子里的人……嘿……”
刘明山接着说，就得提到‘爆胆神枪’了。
想想也是，最少六千块的收入，让秦达一连几梭子磕成了六百。
向阳屯的人或许会眼红，但真正唠起来，多半还是会笑话秦达这个‘爆胆神枪’不走字。
“嗐！刘叔你可得管管你们屯子里的刘二瞎子，送东西回来那磕让他唠的，真特么稀碎……”
有‘爆胆神枪’这么个报号在前面撑着，秦达也乐得闷声发财。
但村屯里的人，传起小道消息多半没谱，秦达也不想真的坏了名声，所以还是提了一嘴向阳屯的那几张损嘴。
“管，那我指定管，小秦，你回去歇着吧，今晚别忘了小鞋匠家的事儿，我看屯子里那老几位都有些怵头。”
对于刘二瞎子、刘老蔫吧那些同枝儿的老货，刘明山其实也没啥法子治他们的损嘴，这事儿只能对秦达虚应故事了。
但小鞋匠金茂林家大田里那头孤猪，刘明山却相当上心。
一猪二熊三老虎中的一猪，说的就是这种大孤猪。
不管是其他野猪，还是熊瞎子、老虎，遇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逃走。
不是饿急眼了或者是被打急眼了，野猪、熊瞎子跟老虎都很少会主动伤人。
但孤猪不同，按照跑山人的说法，孤猪见人就上，而且越大的孤猪脾气越嘎咕，也越乐意伤人。
真要是让小鞋匠家大田里那头孤猪，蹿到屯子里造成了死伤，到时候还得刘明山这个屯长出来收拾烂摊子。
而且去小鞋匠家大田里掐踪的时候，刘明山也能明显看出屯里那些个平日里牛皮吹上天的货色，都对那头孤猪很打怵。
现在管用的只有面前的爆胆神枪小秦炮，踩一踩村里那些个老怂包，捧一捧本事不一般的小秦炮，刘明山也是手拿把攥。
“刘叔，那能忘喽？只要那畜生敢来，我指定壳了它。”
应了刘明山的请托，两人在刘明义家院子外面分开。
从手里的六百块钱里查出十张大团结揣在兜里，秦达也不避讳三姐夫宋怀军、四姐夫王常胜，直接掐着一沓钱进了正屋。
“刘叔，肉卖了六百，这五百我有用，你要是缺钱，我兜里还有一百。”
虽说事前没有跟刘明义谈好分成比例，但秦达也不介意跟他平分。
想要上山打猎，秦达自觉差的东西还不少，估计刘明义也能给他补上一部分。
现在看五百、五千是个钱，但也不用过太久，有个七八年，这钱呀，也就不值钱了。
再少年的秦达眼中，别说五百了，五千也不是什么大钱。
再过几年，向阳屯的许多人家，一年的开销就得这么个数，有什么好看在眼里的？
“都说了咱爷俩不论这个，三小子，你去把你的小刀、手斧拿来，我给你磨磨、修修……”
刘明义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钱，但秦达却不能不言语。
他将老秦头哥仨的人命债账簿，大致给刘明义说了一下。
点明了急用钱的原因，秦达这才进西屋拿出了不快的卡巴猎刀跟一把东洋小勾斧。
“三小子，你爹这是真仁义，好好学着吧……”
接过刀斧，夸了秦大把头一句，刘明义也不多话，直接就忙活起了自己的营生。
回到西屋，秦达指着自己刚刚放在炕上的五百块，又指着木箱上的六条破枪说道：
“二哥、三哥，五百块我能出，但这六条破枪，他们老哥仨怎么也得给我换两条好枪回来吧？”
看到小五子秦达转个身的功夫就弄了五百块钱回来，心思活泛的王常胜就问道：
“伍子，这钱是咋来的？”
“三哥，我不是来向阳屯子护农来了吗？这是昨夜里打的三头熊卖肉换来的钱。”
“熊胆呢？”
都是在林区生活的小年轻，王常胜自然知道熊胆要比熊肉值钱的多。
“干碎了！”
“仨特么都干碎了？”
“嗯呢呗！向阳屯子的老炮手还笑话我是爆胆神枪呢！”
“艹！你特么这哪是爆胆，这特么是爆我命根子上了，你说你，还特么号称双林神枪手小秦呢，我看你就是个小睁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