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总归就那样过去了。
秦梅这个话一说出来,其实结果已经是注定了。
不管秦老蔫答不答应都是一样。
有理有据,不管说到哪里,秦梅都是占理的一方。
所以秦老蔫只能认输,把所有错都揽到他身上。
“今儿个是我猪油蒙了心,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是我听了闲话做了错事。
以后大伢二伢,要是见面不喊我,那也是我的错,跟两个孩子没关系。
大家帮着做个证明。
爹妈那边我去磕头认错,不关姐你的事情。”秦老蔫咬着牙齿为这个事做了总结。
这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要么就是认错,要么就是周满仓把事情闹大。
总归今天秦老蔫是输的一塌糊涂。
秦老蔫两口子走了,这下是真的结束了,除了以后周远周恒两兄弟,脑子撞树上了,又跟这个娘舅家拉扯上关系。
而秦梅也是放声的大哭了起来。
姐弟断亲,虽然是秦梅赢了,但她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至于说这些事,为什么没带上周燕。
说实话,这个年头对女孩子就是这么不重视。
哪怕就是没这个事,周燕以后长大嫁人,要是念点亲情,过年过节拎点东西去秦老蔫这个娘舅家走一趟,也行,别人会夸她讲良心。
但要是嫁人后就不来往,也没什么人说。
不然为什么说,姑娘总归是别人家的呢?
周老四跟周远倒是轻松,他们俩在湖里,不用经历这些事。
到了傍晚,周远吹响了归云调,“嗡……”平缓的哨声也就告知了鸭群回巢的讯息。
这个真有准备。
乌篷船的棚顶上,架着一排鸭笼呢。
长方椭圆形,竹片编织,一米五左右长,四五十公分宽,高度也差不多,侧面有几个挂钩,专门挂在船帮上。
一只鸭笼挤挤大概能装十多只。
周老四带出来四只鸭笼,完全足够。
不过这也就鸭群数量少才行,要是多了,那就要找地方过夜了。
虽然说鸭群在水面上,在芦苇丛里,也能过夜,但那个安全就成问题了。
不过鸭群多了,也有办法,那就带上一圈竹排。
竹片编成的围栏,两条船拉个距离,然后用竹排连接起来。
中间的位置,就是鸭群歇息过夜的位置。
也就像后世用网布围成圈一样。
鸭群也是有经验的,关键是它们今天吃饱喝足也玩够了,食囔里一个个都是鼓鼓的,现在也想着休息。
所以鸭群都是配合着周远的哨声,排队顺着打开的小门,一个个进入鸭笼里面。
等到把鸭群全收回来,点数过后,这时才算父子俩的休息时间。
其实像这个点,也就六点左右的样子,要是回圩埂那边,也能回得去。
不过今天本来就是周老四带着周远过来涨经验的,湖面上休息,也是赶鸭人的日常之一。
看天气,看水流,观察附近有没有遮风避雨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源,都是需要学习的东西。
真要碰到夏天的狂风暴雨,哪怕就是湖面,也能有好几米的巨浪,跟海里肯定不能比,但也是能把船拍翻的。
要是碰到那种情况,哪怕水性再好也没用。
这是天时。
至于其他方面,也是各有各的说法,不过那种就是鸭群数量多了,所需要考虑的事了。
“……以前,赶个几百上千只鸭子,要是不得不在湖里过夜,也是尽量靠近岸边。
带点猪内脏什么的,在鸭群稍远处,挂一排排钩。
这是为了把鸭群附近湖里吃肉的鱼全部清了。
晚上得安排一个人值夜班。
一个是为了观察水面,
再也得防止岸上有人过来打劫。
不过现在肯定没那个担忧了,自从工作组过来之后,那些水匪啥的,都躲的远远的了。
咱们这边都是没有了。”周老四说道。说到水匪没有的时候,周老四也是咧着嘴笑。
世道平安,老百姓还是高兴的。
没经历过周老四前些年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的日子,那就没法理解老辈人为何特别容易满足的想法。
家里没有,那是急的睡不着觉,饿得睡不着觉。
冬天,还有冻得睡不着觉。
而如果家里有点余粮,又怕各种地痞流氓盯上自家。
还有过路的水匪什么的。
可以说,国人几千年历史,就想着两件事,一个是活着,一个是不饿肚子。
至于其他,都是意外,都可以克服。
“为啥咱们这边湖里没有水匪?”周远好奇就问。
其实周远现在心思挺复杂的,他今天考虑的就是选哪个金手指。
是“百工谱”还是“百禽园”?
虽然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但还是纠结。
明明一秒钟就可以决定的事,却是考虑了一个白天。
“咱们这元宝湖就一个出口,镇上入水口那边宽度也就五六丈(十几米),最窄的地方四丈不到。
你想想镇上那边住的是什么人?
都是有钱人。
要是让那些水匪进来,倒霉的还是那些地主老财。
所以从有青石镇开始,大家约定俗成的就是不管有什么矛盾,不能引外贼进来。
要么就是从西边运粮河跨越圩区才能到这边,
那边渔民多,也是最警醒的,往水里一跳,神出鬼没,一把小刀就能收拾几个,跟那浪里白条差不多……
也就是洋枪洋炮打不过,水匪那种,咱们护村队聚集起来,还真能拼一拼……
”周老四详细解释着,又像是讲故事。
小炉子已经架起来了,用随船带的镰刀,一路放鸭,遇到芦苇干燥的芦苇就收割一点。
当然,用手直接撅也可以。
一天的柴火就有了。
晚饭就准备煎两个鸟蛋,然后熬粥,至于是熬鱼粥,还是熬杂粮粥,那就得看周远下的排钩能不能钓到鱼了。
下了一排短的,大概十几根钩子。也就是棉线加个没倒刺的钩子,就挂在就近水里。
周家村自然有能拉百十米远的排钩。
但周老四没让带。
按照他说的,今天是第一次给公家放鸭子,要是那些杂物带的太多,容易影响不好。
所以也就带了一小截,搞点够父子俩吃的就足够了。
哪怕钓不到也没关系,还有煎蛋,还有带出来的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