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好。”
血一眉眼低垂,在枪内重新装了颗子弹,歪着头,看不出悲喜的眸子里只有[傲慢]的颓废的身影。
在他被吓破胆的那一刻,[傲慢]这两个字就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的联系。
说到底,他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的一个人罢了。
他的傲慢源于他对于死亡的不甘,他的勇气是源于那可笑的幻想与奢望。
是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抗拒死亡,是对于生命的向往让他不愿沉溺。
所以,他选择已莫大的勇气在死亡到来之前,蔑视死亡,最终成为他眼中的[傲慢]。
这来自于死亡的虚假的[傲慢]最终也因为死亡而彻底崩溃。
时间回到最开始……
依旧是摇摇晃晃的钨丝灯泡,堪堪透过厚厚的污渍,将光亮挤满整个房间。
血一一身优雅的燕尾服,毫无形象地坐在床边,手里端着酒杯,静静地等待着还在昏迷中的[李业]清醒过来。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李业]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浑身的血迹也已消去,四分五裂的躯体重新恢复原貌,一切犹如什么都没发生那般。
“这是……哪儿?”
“呦,醒了?”
“你是……谁?”
听到有人的声音,[李业]努力抬头看去,但对方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一丝熟悉的地方,只能勉力支起上半身。
“别着急,你的身体虽然刚刚恢复,但脑子可还得休息一段时间。”
血一站起身来,走过来扶着[李业]靠墙坐起,自己则坐在了对面。
[李业]可是从二十七层的楼上跳下来,都成沫了。
“喝一杯吗?”
血一递来一杯酒水,有些粘稠,[李业]分不清究竟是血还是酒。
“谢谢,不过,你是谁?这是哪儿?”
[李业]揉捏着眉心,粉身碎骨过的身体还有些隐隐作痛,犹如撕裂般的头疼更让他眉头紧锁。
“我不是,死了吗?”
“嗯,死了。”
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高脚杯摔在地上飞溅出大片的玻璃碎屑。
“这里,是里世界,你也可以理解为神话世界。”
“死了的人,都会来这里吗?”
“当然不是,通过筛选与考核才行。”
“这里?”
“嗯,考核官就是我,我的朋友。”
血一将[李业]没有接受的酒杯端起,轻轻摇晃着。
“朋友?”
[李业]茫然,他对于眼前这个自称考核官的人没有任何的印象。
“是你,也不是你,这个……”
血一摇了摇头,然后对上[李业]的眼眸,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太阳穴。
不知为何,[李业]却是理解了血一的意思。
“他不过是我的幻想。”
他知道血一说的,是他一直以来幻想出来的另一个自己。
一个自卑、怯懦又过度善良的灵魂被丢进恶毒的环境之中,要么彻底死去,要么就改变自己。
而李业,选择自我拯救,幻想出一位自己,幻想出一个可以不那么自卑,不那么怯懦的自己,来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
“可那才是你心目中真正的你,不是吗?”
面对血一的反问,[李业]没有接话,反而是默默低下了头。
真正的自己?不,他只是幻想了一个幻想中的自己,而他自己,早就已经放弃了生命,放弃了幻想。
“他是李业,你也是[李业],埋葬真正的自我的同时压抑自身,以至如今放弃,不都是不希望自我被同化吗?那不是你的幻想,朋友。”
这并非是一个多么罕见的问题,在缺乏爱的世界里,孩子很容易选择逃避,进而封闭内心。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意识。
如果外界再是恶毒的泥泞沼泽,要么继续潜藏等待时机,要么就同流合污沦为其中一员,要么就是在不断潜藏中窒息而死。
而[李业],就成为了第三者,连带着自我一起,迎接死亡。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业]摇了摇头,不想这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
李业=[李业],但[李业]≠李业
[李业]是李业成长出来的样子,但李业已经将自己封存了起来,以至于李业和[李业]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两个人。
一个存于真实,一个存于幻想。
“你,可以死,而他,只要通过了考核,就可以活下来。”
血一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缓缓伸出手指,点在了[李业]的眉心。
闻言,[李业]没有猜忌,只是心领神会,默默闭上了双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你早该这么说。”
[李业]不喜欢谜语人,也讨厌听废话。
“明明你太无聊了。”
血一笑了,闻言[李业]也笑了。
“再见。”
“再见。”
[李业]死了,七个代表着七宗罪的光球也随着血一的牵引,从他的身体中飘出。
他们是枷锁,也是屏障。
啪……
一声响指,环境变成了封闭的破旧木板房。
依旧是摇摇晃晃的钨丝灯泡,堪堪透过厚厚的污渍,努力撑起整个房间的重量。
七个光球各自化作不同的身影,[愤怒]变成了[李业]的父亲,[贪婪]则是母亲。
[暴食]是[李业]仅有的好朋友,两人也算是从小玩到大。
[嫉妒]是[李业]的弟弟,也是最讨厌[李业]的人。
[色欲]是[李业]的女朋友。
[傲慢]是[李业]求助过的警察。
至于[懒惰],他是[李业]的亲叔叔。
加之李业和血一,九人围绕着圆桌而坐,血一依旧摇晃着红酒杯,其他人则是趴在粘腻之上睡的深沉。
时间一分一秒,血一也眯起了双眼,细细品味着杯中酒液的细腻。
终于……
啪!
酒杯摔碎,惊醒了众人。
[愤怒]最先反应,当即破口大骂:“谁?!哪个小瘪犊子打扰你爹睡觉?!”
“艹,怎么动不了!md!”
“这,这是哪儿?”
“我们被绑架了吗?”
众人皆是被[愤怒]的怒骂彻底惊醒,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下半身被牢牢地固定在座椅上。
[愤怒]以及两位女士的反应最大,一个是被扰了清梦,起床气正在气头,另外两个就单纯是因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