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怯生生站在一旁,见是个空儿,便出言安慰,“大夫人多为自己考虑,生孩子本为有个依靠,如今这个样子,大夫人养养身子,争取再生个健康聪明的,不然老了依靠谁去?”
“有什么怎么办的,孩子若是不好,我还有一死呢,生什么生!就那种男人的种,能生出什么好的来。”
她一腔愤怒,恨不得把薛府架在柴山上,放把火烧了。
最后她还是把孩子交给乳母,自己点起烛火,铺开纸,写了封信。
大嫂把自己受老太太蛊惑,给卤汤中下了药,以及老太太给自己坐胎药方,承诺生下儿子便把薛家交给她来管,全部细细写下。
但她下药的肉食自己也吃了,没有任何异状。
她向素夏真诚道歉,边写边哭,她以前不是这样阴狠的女人。
“你也知道薛家是做什么的,医理这块,想来婆母也懂,或许那点药服下没事,但后来又用了什么,便引发了你的小产,我下的想必是引子。”
“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大嫂对不起你。”
信封好,她想写素夏的名,想了想改成“薛青云亲启”。
她一边写一边自言自语,“他们四个兄弟不是很孝顺吗?我倒看看这母子情份经得住几重考验。”
整件事从始至终,她没向自己丈夫提过一句。
封好信,她拿过一只漂亮的匣子,打开,里面是缠在一起的丝线。
扯了半天也没扯明白,她感慨,薛家多像这只盒子。
外表完美无瑕,精致典雅,打开里头是一团乱麻。
……
青云收到信,打开先看落款,见是大嫂写给自己的,一肚子疑惑。
他忙着与薛钟一起盘货。
薛钟借机问青云道,“二叔,当初来你这儿当差也是老夫人差遣。我心中着实感激。”
“侄儿最近学了针灸,给很多病人施针,对筋骨之症很有效果。”
“侄心里有个想头,可不可以由我为咱们家老太太治治腿?我想报答她老人家的知遇之恩,金银俗气,旁的她也不稀罕,所以……”
青云道,“你知恩是好事,治病之事你向老太太请安时自己和她提,不必通过我。母亲要是愿意,你就治治,薛家做了多少药贴,管得了一时,久了还是老样子。”
……
那一晚,青云连夜回来,两人说了一宿话。
素夏清楚说出青云的处境和顾虑,对他说,“我若怪你,也只怪你不和我一心。你的难处其实可以告诉我,为何不信我身为你的妻子定能理解你的苦处?”
“若非杏子开导,我们之间只会越来越远。”
一席话说得青云十分惭愧。
“你那样在意那孩子,定是不会原谅我母亲,那便也不肯原谅我。我本该和害了咱们孩子的人划清界限。可我……”
……
青云这日忙完回住处,将信拿出来奇道,“大嫂可是糊涂了?想必信是要给你的,却写了我的名字。”
素夏拿出信件,开头写着,“二弟及弟妹……”
她看了青云一眼,“是写给我们两人的。”
“关于弟妹小产一事,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和你们说些内情。大嫂对不住你们……”
素夏一阵头晕,她稳稳心情,心中隐藏的伤口再次被撕开,依旧鲜血淋漓。
这封信将素夏的伤痛再次揭开。
她没看完就觉气短心慌,只能叫丈夫扶了自己到床上暂时歇歇。
缓过气来,她愣愣看了会儿青云,思绪像是飞得很远。
青云侧脸对着她,感觉到妻子的目光,却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