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总,直接把我们的并购计划告诉他们,真的没问题吗?毕竟上次维旺迪的时候,他们就联手坑了我们。”李金玲道。
“以他们在法国的能量,这件事瞒不了多久。现在说,也能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
如果真的喂不熟,也能早点把他们踢出去。”
徐良脸上挂着笑容,眼神却有些冷酷。
“你先去忙吧。”
李金玲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等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后,徐良拿出一个从来没用过的手机拨了出去。
响了一会,便接通了。
一个带着警惕的声音传了过来。
“尊敬的德雷西·博罗雷先生,还记得我吗?”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私人号码?”
“怎么,听不出来吗?这可太让人伤心了,三年前我们可是精诚合作,把你父亲送进了那该死的监狱。”
“金凯撒!是你!!”
“你应该称呼徐良,我喜欢这个名字。”
对面沉默片刻后。
“徐先生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叙旧吗?”
“当然不只是叙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文森特·博罗雷再有七天就可以出狱了。
啧啧,三年的时间过得真快。
不知道他出狱后,会不会跟你争夺博罗雷家族的主导权?
我想应该会的,毕竟男人谁又舍得放弃权力?
只是有些可惜了,博罗雷集团才刚在你的手上走入正轨,现在就不得不让出去。
真是太让人难受了。”
“徐先生,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你可以挂掉了。”
“我挂掉电话很容易,但你想巩固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可不容易。而且我可是听说你那位好弟弟奥贝德可是经常去监狱探望。
真是一个不甘心失败的人啊!”
话落,没给对方回话的机会,果断挂断了电话。
听着画筒里的盲音,德雷西·博罗雷脸色阴晴不定,眼神中的戾气渐渐浓郁起来。
——
巴黎第九监狱。
就像提篮桥之于华夏,这里也是关押法国经济犯最多的地方。
上午九点,一辆黑色的加长款DS轿车缓缓开了过来。
DS是法国汽车工业顶级设计豪华品牌,隶属于PSA集团。
DS的法文全称为Déesse,在法语中是“女神”的意思。
1955年,DS于巴黎车展首次亮相就以设计和技术上的创新引起了轰动,并引发了汽车业的革命,在汽车发展史上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DS极受法国政要的欢迎,被誉为“总统座驾”。
从戴高乐到奥朗德,DS都是法国总统的不二之选。
当然也是商界人士最青睐的座驾。
车门打开,穿着笔挺西装的奥贝德·博罗雷推开车门走下来。
斜靠在车门上,抽了一根香烟点上。
淡青色的烟气袅袅升起,让他俊朗的脸变得阴鸷起来。
车上下来的保镖并没有靠近,这几天老板的心情时好时坏,还是别往前凑的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
轰隆……
紧闭的钢铁大门忽然打开。
一个花白头发,身材有些佝偻,但西装笔挺的男人迈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奥贝德连忙把嘴里香烟扔到地上,快步走了过去。
“父亲!”
文森特·博罗雷审视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
“德雷西呢?”
“大哥说他今天上午有一个重要的会要参加,不能来接您出狱,请您不要怪罪。”
“马蒂斯呢?”
“他去了英国考察新酒店的选址,正在赶回来的途中。”
“呵呵,很好。”
看着父亲冷厉的神色,奥贝德心中大喜。
虽然现在博罗雷家族的家主已经变成了大哥,而他也貌似坐稳了位置。
但老爹文森特执掌家族大权近二十年,根深蒂固,只要离开监狱,完全可以凭多年积攒的人脉夺回家主的位置。
到时候,父子两人肯定反目成仇。
而他完全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成为博罗雷家族家主第一顺位继承人。
带着父亲坐上车。
文森特很快注意到了后车座上放的一份《费加罗报》。
《餐桌上的新朋友——维旺迪加入苏伊士集团收购战!》
看到‘维旺迪’三个字,文森特眼神一凝,迅速看起内容。
看在眼里,奥贝德给司机使了个眼色,让后者暂时先别开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本来就不长的新闻稿很快看完了。
又重新读了一遍后,文森特放下报纸。
“开车吧。”
司机答应一声,启动汽车,缓缓朝巴黎市区开去。
“维旺迪加入了苏伊士集团的并购?”文森特问道。
“这是今天早上刚从报纸上披露的消息,至于具体细节,我知道的并不多。”
文森特微微颔首,他的地位特殊,在监狱里也能看电视,及时了解外面的消息。自然知道苏伊士集团和法国燃气的合并案,只是没想到金凯撒也加入了这次的并购。
“现在外界对维旺迪加入并购案有什么表现?”
“多数都是反对,也有一些人不清楚维旺迪真正的掌控者是哪个华夏人,所以表达了支持。父亲,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让更多人明白维旺迪集团的内部,阻止那个华夏人在法国势力的进一步膨胀。”
文森特眼神中多了一抹痛恨。
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华夏混蛋,他也不至于锒铛入狱。
但比起外人,他更不能原谅的是身边人的背叛。
“先回家再说。”
时刻关注他神色的奥贝德眼神中多了一抹喜色。
“父亲……”
话犹未落,被突然的急刹车打断了。
奥贝德大怒,“该死的尤里,你是怎么开车的?”
“快倒车!!”
文森特惊恐的大喊起来。
这时,奥贝德也注意到不远处一辆大型泥头车,仿佛发怒的公牛,正加足马力冲过来。
DS豪华轿车的性能很好,司机的技术也很棒,在泥头车撞上他们之前,就飞速开始后退。
但让他们更绝望的是,后方原本停在路边的一辆大型油罐车迅速启动,打横车辆拦住了整条道路。
车上的人瞬间陷入绝望。
速度提起来,越来越快的泥头车直接撞了上来。
文森特看着驾驶舱司机狰狞的脸庞瞬间明白,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谋杀。
而谋杀对象就是他。
“到底是谁要杀我?”
脑海里划过徐良,跟好大儿德雷西的身影。
轰隆!
泥头车顶着DS豪华轿车直接撞上油罐车,巨大的撞击力撕裂了油管,钢铁摩擦的火花点燃了数十吨燃油。
剧烈的爆炸震动周围上百里。
滚滚浓烟,翻腾的烈焰,也惊动了周围很多人。
数百米外一栋三层修车铺楼顶,穿着黑色外套的大汉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响了几声,很快就通了。
“先生,你交代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目标全部死亡。”
低沉的声音响起,“很好,钱我会打到你们指定的瑞士账户。”
“很高兴跟您有更多的合作。”
“合作没问题,但你们要把嘴巴闭上,别给我惹出麻烦。”
“呵呵,放心。我们经验丰富,从来不给客户带来任何麻烦。”
“希望你门说话算话。”
嘟嘟……
听着盲音,大汉随手抽出电话卡,掰碎后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同时转身下楼,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在巴黎这‘天子脚下’发生这么大的事故,第一时间就上了媒体头条。
法国的权势人物们也逐渐得到了消息,包括徐良。
看着电视上爆炸的场面,徐良啧啧赞叹。
“德雷西还真是狠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王炸,厉害!”
“德雷西杀了他的父亲?”克里斯蒂娜难以置信道。
“不相信?”
“不,只是有些难以置信。这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和亲弟弟!难道他对他们没有一点感情吗?”
“感情肯定是有,但在权力面前,别说是亲生父亲和亲弟弟,任何人都可以杀。”
徐良淡然道。
在华夏五千年的历史上,为了争夺皇位闹出的父子相残的事情多了去了。
太正常了。
那怕到了现在,为了争权夺利,父母亲人对决公堂,甚至公然把父亲送进监狱的事也是时有发生。
看着克里斯蒂娜怔忪的神色,“你在想什么?”
“将来卡洛斯、乔治、夏尔、罗杰他们会不会这样?”
比起博罗雷家族,现在的法国徐氏资产更加庞大。
尤其是徐良和她还都年轻,未来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去发展。
等他们年老的时候,法国徐氏的资产恐怕会更惊人。
他们现在有五个孩子,将来还会有更多。
恐怕也会面临豪门争产的问题。
克里斯蒂娜名校毕业,执掌维旺迪集团多年,能力出众,冠冕堂皇的话哄不了她。
“人性中的贪婪和权力欲望,是谁都无法避免的。我们只能从制度上尽可能的抑制这种欲望带来的破坏。
就像用严格的法律去管理整个社会一样。
所以,我打算不断完善家族信托的规矩。
初步的想法是,以后家族成员组成管理委员会,然后再由所有家族成员投票,选出七人执委会,再有七人票选出‘族长’。
族长带领‘七人执委会’负责管理家族旗下所有资产。
主要是各大企业的战略决策。
但是,集团CEO不能由家族人担任,而是从外部选取职业经理人。”
家族等于‘皇’,CEO就相当于‘相’。
‘皇帝’并不总是英明,大多数都是平庸之辈。
但从茫茫管理层中杀出来的‘相’大多数都不是易于之辈。
这样就能保证集团更平稳的运行。
当然,从华夏古代的历史来看,皇权与相权的争斗贯穿始终。
到了隋唐时代,确立了三省六部为主的‘群相’制度来分宰相之权加强皇权,明代的内阁也是一种‘群相制度’。
徐良的‘群相制度’很简单——分割。
把庞大的维旺迪集团分成维旺迪和威立雅两个彼此独立的整体。
等以后维旺迪电信发展壮大了,还可以再从维旺迪集团独立出来,组成另一个独立的个体。
这样不断裂变。
庞大的权力就分割了。
当然,仅仅是这样的话,整个权力架构还是不够稳固。
毕竟‘皇权’没有明君执掌的时候多数都是弱势,所以需要‘外戚’、‘宦官’、‘勋贵’等第三种力量。
徐良这里也有第三种力量,就是其它国家,尤其是华夏徐氏。
其余国家的徐氏成员可以加入法国徐氏旗下的企业任职,但不参加法国徐氏管理委员会。
不进入顶层决策圈。
不挤占法国徐氏的位置。
但因为血脉的关系,又天然向着法国徐氏。
这是最好的同盟军。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吃里扒外,但吃里扒外的后果就是天下徐氏共诛之。
“有了稳定的权力架构,也就有了相对规范的继承制度,能极大的避免家族内部争权夺利的情况。
毕竟七个位置,足以安置家族内部所有野心家了。
真要碰到分歧,最多也就是投票。
族长的权力更多是象征性的,没有一票否决权,所有大事都需要七人执委会协商投票来解决。
毕竟多数情况下,众人的智慧还是大于个人的智慧!”
听着自家男人对未来家族管理结构的规划,克里斯蒂娜微微点头,同时也在迅速考虑着其中的得失。
“这样真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当然不可能。没有什么制度是一劳永逸的,我们只能尽可能做到完美。如果遇到问题,再根据实际情况改善制度。”
怎么管理庞大的家族是一门学问,徐良还有很多要学习。
“对了,你帮我寻找个好点的‘家族徽章’设计师,我要设计属于徐家的家徽。”
在华夏这边早就没了所谓的贵族,徐良想找也找不到有经验的‘家族徽章’设计师,反而是欧洲这边,因为传统的关系还有不少。
克里斯蒂娜对这个来了兴趣。
“你有思路吗?也许我可以提供一点建议。”
“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徐良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觉得你可以为不同国家的徐氏家族设计不同的家徽,并不是完全不同,而是整体相同,通过一些细微的图案来区别各个分家。”
“还有吗?”徐良笑问道。
“当然……”
就在克里斯蒂娜兴致勃勃打算继续的时候,徐良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徐良向女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随后按下了接听键。
“亲爱的萨科齐先生,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徐,今天上午发生在普斯利公路上的车祸你知道了吗?”
“当然。文森特·博罗雷跟我可是老相识了,只是没想到他会死在这场车祸里,真是可惜。”
“徐,有人说是你策划了这场谋杀!”萨科齐沉声道。
“我?呵呵呵,多么荒唐的推论。而且杀了文森特对我有什么好处?不仅没好处,还要惹来一身骚,何必呢。”
“徐,我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但现在很多人都认为是你干的。”
“混淆视听吗,这种手段一点都不稀奇。
亲爱的萨科齐,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真正动手的人是谁。”
“徐,你错了。我现在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好像知道点什么。”
“我也跟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们华夏人都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很简单,当你找不到证据的时候,只看这件事发生后,谁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谁就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徐良缓缓道。
“非常富有哲理的论断!”
“我也这么认为。”
“徐,这件事让很多人都不高兴,他破坏了游戏规则。所以,我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亲爱的萨科齐,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良好的竞争不应该被杀戮破坏,所以我也希望这件是能尽快有个结果。
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会很乐意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有需要的话我会开口的。”
简单聊了两句后,萨科齐挂断了电话。
看着对面穿着警服,神色威严的中年人,“亲爱的詹森,你觉得怎么样?”
“整件事不像是金凯撒的手笔,如他所说,文森特的死亡对他而言带不来任何好处,而且他也没有理由杀掉奥贝德。
这两个人死亡获利最大的人是德雷西。
他除掉了两个对自己家主之位威胁最大的人!”
“所以你认为是德雷西杀掉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
“是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有证据吗?”萨科齐沉声道。
“总统先生,我需要时间。”
萨科齐心里叹了口气,谁都需要时间。
“我明白了,你去忙吧。”
詹森·罗布斯敬礼后,转身离开了总统办公室。
“伊戈尔?”
秘书连忙走过来。
“告诉新闻署,压低车祸的报道,增加维旺迪、苏伊士集团和法国燃气合并的报道,转移公众的注意力。”
“好的。”
……
这边徐良挂断电话后,克里斯蒂娜怒道:“到底是谁在污蔑我们!”
“呵呵,还能是谁?不过,德雷西还真是出乎我的预料,不止会逞勇斗狠,手腕还颇为不俗。
但他太小看权贵阶层的智慧了。”
“那也不能任由他诬蔑我们,而且这种事如果我们不去申辩的话,就像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字正腔圆的汉语普通话,准确的表达出了她的意见。
“可以啊,克里斯蒂娜,你现在的普通话说的越来越好了。”
“当然。我已经坚持学了五年时间。”骄傲的说完后,“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话。”
“其实我的意见正相反,我们着急解释反而落了下乘。混沌的局面本身就会让人无法分辨真伪,还不如什么都不管。
当然,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管。”
克里斯蒂娜脸上露出好奇,“你打算怎么办?”
“呵呵,阴谋论当然要用阴谋来破解!”
——
砰……
精致的施华洛世奇水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德雷西脸涨得通红,死死盯着眼前的电脑。
显示屏上是一篇发表在法国最著名的论坛上的一篇文章。
文章的篇幅不长,加起来也就一千来个字符,外加几张照片。
但内容很劲爆。
堂而皇之的写普斯利公路上的车祸背后主谋是他德雷西。
他其实不介意别人这么写。
毕竟,无论怎么看,老爹和亲弟弟死了,他获益最大。
但这个该死的混蛋是怎么写的?
他德雷西青梅竹马的恋人,被老爹抢了去。
老婆变老妈。
他不甘心,经常跟‘老妈’私会,一不小心‘老妈’怀了他的孩子。
这件丑事突然被亲弟弟奥贝德知道了。
担心事情败露,影响自己继承权的他一咬牙把老爹送进了监狱。
老爹文森特到底还是从亲弟弟奥贝德嘴里知道了这件事。
而且在监狱里的时候就发誓要废掉他的族长之位,让他付出代价。
德雷西不甘心失去权力和自己珍爱的女人,直接花钱雇佣杀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
这篇包含了豪门虐恋,争权夺利,父子相残的小作文,一出世就骚中了普罗大众的痒处。
在互联网上迅速蔓延。
短短几天的时间,不知法国人知道了,整个欧洲,甚至整个西方都知道了。
现在外面都喊他‘杀手’德雷西。
还有人非常欣赏他对爱情的忠贞,给他起了个‘情圣’的外号。
一想到公司里的人和合作伙伴看他的古怪眼神,心里就郁闷的发疯。
“到底是谁在污蔑我!”
很快他脑海里就出现了徐良的身影。
作为世界级的互联网大亨,他有足够的渠道,也有足够的能量和人脉,散布这个消息。
作为自己选好的背锅侠,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做这件事。
可惜知道归知道,自己没证据!
当初他选择徐良背锅,看着对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时候有得意,现在就有多郁闷。
这种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深深吸了口气。
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后才拿出手机,找到那个他最不愿意拨打的号码,挣扎了许久才拨了过去。
盲音响了几声后很快便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