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
宁丰心中骇然。
他自然没有见过这座在父母口中极致繁华的城市,只知道上京从前是华夏的首都。
巧合的是,他们打算开始调查的古董店,本身也在上京。
宁丰不由地眯起双眼。
自然碎片内,为何会呈现出上京城的模样。
难道,李愚会提前知道那些内情,就是因为自然碎片里有关于当年之事的内情?
而且……
宁丰下意识地看向掌心,自己凝聚而成的琉璃金线,此时正有些不受控制的朝着四周扩散,这是一种诅咒的共鸣现象。
这说明,自然碎片当中有某种力量在跟自己共鸣?
但不可能啊,自己的体内已经没有原初碎片了。
心思纷扰之际,眼前的车水马龙、高级商圈开始在视野中迅速扩大,并在撑至极限时逐渐模糊。
整个街道仿佛被按下了快进的按钮,宁丰站在原地,看着周遭的景物以眼花缭乱的速度不断变化,心中不由涌起一抹念头。
难道……
刹那,周遭的流速陡然正常了起来。
眼前是一条古街,古街以牌坊为起点,两边坐落着各色的文玩、古董、古籍铺子。
文玩街?
古董铺!
宁丰心下一惊,快步踏入。
就在跨入牌坊的顷刻,那种诅咒的共鸣感再度袭来。
再抬头时,天空已经化作一片血色,红月更是高悬,文玩街也因此变得有些破落。
或许是湿气太重的缘故,整个文玩街更是雾蒙蒙的。
有种说不出的阴冷感,更是直接往毛孔里钻。
耳畔传来一些细碎的杂音。
却见少数的一些门店当中竟还有人,那些人大多已年过花甲,身上的衣服褴褛破败,干瘦的身体透过有些浑浊的玻璃窗,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街道,在光影的折射中,竟是看不清他们眼窝之下的浑浊老眼。
宁丰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这一幕有种说不出的心慌。
只见他快步走向了其中一处铺子,因为只有那里悬挂的灯笼中,烛光依旧清晰。
直至走近,宁丰却发现这铺子上没有名字,甚至连一块古朴的牌匾都没有。
“我说了,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一声呵斥自铺子内传出:“灾变周而复始,那就是无休无止!只有让它彻底爆发,才能让一切灾厄平息!”
这声音,是那个将四苦碎片放入小森四人体内的女人,那个被称为守陵人的钱翩翩?
宁丰立刻贴紧墙壁,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看向玻璃门内部。
这是一个很标准的古董铺子的装修,靠在墙壁两侧的博古架上,放着价值连城的古物。这架子由门口一路延伸到内侧,直至覆盖到大厅当中的一张长桌前。
哪怕宁丰对此一窍不通,都能察觉到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只见钱翩翩站在长桌边上,身后还跟着四道如同诡异的身影,他们将一名坐在太师椅上的青年团团围住,神色不善。
“是他?”宁丰一眼看出那位被围堵的身影,正是在自己第一次前往三才观,通过山樹记忆而看到的人,那个被刽子手推着的轮椅青年。
“翩翩,你的方法太过极端了。”青年用手帕捂着嘴巴接连咳嗽着,脸色惨白如纸的他,眼圈的乌青格外明显:“末法时代,七大灾劫,你要让七灾彻底引爆的结果,就是整个世界走向毁灭。”
“毁灭之后,便是新生!”钱翩翩语气冷冽:“道教所言,天地自然,一切发展皆有定数。你不同意我,那你自己的方法呢?”
青年顿时不说话了。
“桑!”钱翩翩语气冷冽:“信仰是人世最恐怖的愿力,这种愿力创造了神,创造了宗教,创造了文明,创造了我们所能想象到的一切。”
“你自己也是在这种愿力的创造中诞生,《山海经》、《淮南子》等诸多古籍,也皆有你的名字。”
“但你现在虚弱成什么样了?你在长生地宫沉睡了那么多年,全然忘了?”
“以你的身份,就更应该明白,顺应愿力而诞生的灾难,就是人们自己要吞噬的苦果!”
眼见对方沉默下来,钱翩翩更加不耐烦了起来。
“罢了,我今日也不是来和你论道的!”
“要是胡文俊还活着,你倒是可以去姑苏的百通茶楼找她论道去!”
说着,钱翩翩抬起了人皮灯笼,阴冷的黑色火光将整个古董店蒙上了一层鬼魅色彩。
“将原初碎片交出来!”
“你试图将末法时代的七灾打碎封印,虽是未达目的而元气大伤。但以你的能力,要封印部分灾劫拖延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桑缓缓抬头,看向钱翩翩的眼神透着一种温和与怜悯:“翩翩,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一线生机,我们不能不争取!”
钱翩翩怒极反笑:
“争取的结果就是神人鬼混杂无尽,信仰秽化,变成了伤人伤己的诅咒!”
“鬼怪和人无法分清,手中人命无数的成了凶,违反天数的成了孽,还有那……”
话音未落,一阵咆哮突然从远处爆发。
这股咆哮中蕴藏的杀气,哪怕是局外人的宁丰都感到一阵心惊。
当他抬头刹那,那个在记忆里出现过的刽子手已经如炮弹般冲了过来,恐怖的鬼头刀直接将大门劈了个粉碎。
“轰隆隆!”
整个商铺也连带着惊爆一声,更有钱翩翩和身后四只诡异惊怒的咆哮声。
“刽子手,你要翻脸吗?”
回应钱翩翩质问的,却只有越发迅猛的攻击。
紧接着,整个古董铺子“旮沓”了一声,旋即炸出一团刺眼的白芒。
宁丰本能地抬手遮住视线,周遭的轰鸣却戛然而止。
“宁丰。”李愚的声音响起。
宁丰放下手臂,四周已经转变成浩瀚的星空,更是有无数装扮各异的人,捧着各种预言占卜的书籍,满目血色、状若疯鬼的阅览着。
“这里是塔罗牌的第七阶段——塔罗之书。”李愚站在星辰之下,凝视着宁丰:“也是绝对不会被外人看到的地方。我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确保我们之间的谈话不会被不相干的人听到。”
宁丰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李愚的用意他自然是明白了。
“红衣、大凶、大孽、大业、大劫,你在腾格里面前说不知道详细。”宁丰问道:“但从自然碎片给出的画面,却并非如此。”
李愚摇了摇头:“腾格里太过聪明,我瞒不过他,我说不知情的确是实话。给你看到的这个部分,是在我融合了那块自然碎片之后出现的画面。”
“可饶是如此,我也只能推断出大凶和杀人有关,大孽和违背天数有关。”
“至于大业和大劫是什么,那位叫‘桑’的俱乐部创始人,又为何要混淆红衣、大凶、大孽的关系,更抹去大业、大劫的存在,我不得而知。”
“一切秘密,都在古董店!”
“至于那位‘桑’,我也仔细查过了。”
“在《山海经》记载当中,从上古到东周晚期之前,有一个地名叫‘空桑’。”
“另外,《春秋演孔图》、《续博物志》、《淮南子》等文献里,对于空桑之地均有不同的传说和描写。”
“如果将神话传说纳入考虑,《淮南子》记载的帝舜时期的共工氏曾经水淹空桑,也就是我们所谓的大禹治水的‘工程重点’。”
“简单来说,空桑是一个圣地,也是记录中的一棵空心桑树,还是一些圣人诞生之所。”
听着诸如神道信息的宁丰,在一瞬间的错愕和荒谬感之后,忽然想到了刚才画面当中钱翩翩说的话。
人的信仰,诞生了宗教和神明。
所以,或许“神明”的存在,本质上和相关传记记录的完全不同?
而且,钱翩翩甚至将信仰愿力和诅咒画上了等号。
“到底是如神话传说般,是神创造了人。还是人因为信仰和愿力,创造了‘神’,这不是重点。”李愚仿佛看出了宁丰的疑虑:
“古董店之行,我们自然可以慢慢探究。”
“当下的问题是……你!”
李愚指了指宁丰的琉璃金线:“你的体内没有原初碎片,但是你的诅咒却在和自然碎片产生某种共鸣,这不应该发生。”
宁丰摆了摆手:“我可以保证体内并没有原初碎片。但是……诡药元素呢?”
当即,宁丰将诡药元素的大概由来和李愚解释了下。
“所以,你怀疑诡药元素可能也是来自于原初碎片?”李愚反问道。
“不!”宁丰摇了摇头:“有意识的碎片也会说谎。这一点在玉犬寨,我已经深有体会。再加上碎片的诞生,或许就和俱乐部创始人‘桑’有关系。”
“所以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诡药元素的研究,原初碎片的诞生,本质上没有那么神神叨叨的原因,其核心……就是某种实验的产物呢?”